在我行冠礼的那一天,是个非常晴朗的日子。光绪二十一年,是个吉日。站在康庄园那挂满红灯笼的观景台上,可以远眺外面无比晴好的天空,不觉会有几只大雁飞过。绵延的邙山山脉一览无余,远处洛水的潺潺声也渐入耳中,风景可谓绝妙!
沧桑且发亮的大红漆门外,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无数来道贺的马车,所有人都笑容满面。我站在观景台上端看着下面来往的人,他们当中有艳羡的,有心绪藏于眼底的。我无暇去探究,脑子里展映的是,从小至今,爹娘灌输给我的有关康家的几百年发展史。作为康家第七十二子孙,我更多的是对康家祖先的景仰之情,这让我必时刻保持有鸿鹄之志。
今日一毕,爹必将康家大权交付于我,娘总说:以吾曦儿的天赋异禀必能胜此大任,我也一直是这样想的,我康曦必将带领康家走向走向另一方天地,有朝一日引领整个河洛文化,在河洛文化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闭眼稍息些,沿着石阶快步而下,小六子洪亮而有力的声音穿透多重石墙而来:少爷,晚宴开始了;夫人叫您快来。我不得已加快脚程,沿着幽径直通正厅,右臂一甩我那流苏刺金绣的袍子,一大步跨进屋内;快速横扫整个大厅,大厅中间多是些围着爹,正谄媚之人。观其众多颜色,本就不喜这些,但碍于爹及家族的面子,只好像流蝶一样,随声附和其中,无奈有些人就是乐此不彼。在一片表面祥和与欢笑中,宾客尽散,但灯火依旧通明。
待整座庄园中杂声尽默,人尽息,爹扶着龙头拐杖悄然而至,站在我那典雅恬静的书房门口,拐杖哒哒地敲击地面示意。我扶着椅子,扭头看着父亲,父亲:曦儿,跟随为父去酒窖。行至酒窖内,我们沿着右边的酒桌站立,酒桌上放置着那蕴含康家酒特色的康家印章,此乃酒出窖必刻于瓶上的印章。察于爹满脸的愁容,“请恕孩儿愚钝,父亲您有话直说。”爹双手交叉向前一步,“曦儿,你放眼瞧,这么多带有康家印记的酒,都是从你太太太祖爷那儿一步步传承至今。”停顿,“如今,为父已老,吾每晚入睡,都有所思,如何才不辜负你太祖爷重托,将康家延续下去,将这带有康家印记的酒远销整个中原,到此,无可厚非康家酒已是整个河洛文化中略微浓重的一部分。”爹从宽袍中扯出一方黑锦绣,吃力地擦拭眼角,我注视酒缸中那似水的酒,“孩儿,为爹现在要把康家这重担交给你了!”爹转过身,大力拍了我的肩,与爹沿酒桌而坐,长谈至一更天。
二更天,爹已回房入睡,唯我仍沿酒桌而席,我自斟酒,一杯接着一杯。酒不尽人自醉,康家酒用它那醇香,甘甜的味道将我引入梦境。半夜一股风自酒窖南边窗户口小孔灌入,吹得酒缸中的酒,波纹阵阵。我朦胧转醒,感觉自己身体变得很轻、很轻。我像一片羽毛自酒窖飘出,沿走廊、中厅、书房、画室、灵堂至爹娘房间,我试图摇醒娘,但却惊悚自己的手径直穿过了娘的身体。我一阵颤栗,惊恐环顾爹娘的房间,我由惊恐至绝望,不知自己处在哪,爹的梦话依稀入耳。无奈,我放任自己的身体轻轻的飘,从各个院落飘至观景台,穿过大街,四处游荡,行至我最喜的洛水之上;继而到邙山深处,瞧见那云雾中隐逸着一座寺庙。寺门敞开,“顿悟”的庙称吸引着我入内。我进去,只见屋里坐着一位老禅师,禅师抬首,向我招手,又一指旁边的位置,示意我坐下,“康施主,老衲以候多时,可解公子诸多困惑,”我询问自己为何源于此。禅师回:此一切皆为缘。我继诉说自己接下康家重担,爹对康家酒发展的忧心;回:此时势发展所需,莫担心,一切有因必有果,顺其本真!
我似懂非懂,继而问:“那依禅师所见,在我接手康家后,康家及康家百万酒今后该往何处去,弟子何处取经?禅师摇头,冥想“公子,非也,非也;”禅师取出两个杯子,一杯是茶,一杯清水。示意我品尝,问:“滋味如何?”我回:“都别有滋味”,禅师叹气,“非也,茶乃清水加了料,味已定;而清水乃万般变化,任你遐想其味;正如康家酒也,酒水也应还原其本真,本渊源于河洛处,应当取河洛之水酿造,归其本源也。”然:“还应让康百万酒极具包容心,酒乃于洛水无异,善取他人之长,兼收并蓄,方可发扬光大,流芳百世。”禅师拿起盛清水的杯子慢品,问:“公子,可知否!”我摇晃了脑袋,似懂非懂。禅师:“公子,定要切记老衲今日之言,你且回去慢悟且行!”禅师一挥袖子。
顷刻,禅师消失了,寺庙消失了,我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拉回康家酒窖。我抬首揉了双目,所到之处,酒窖空荡一片。仿佛刚才的一切不曾来过,但脑海中禅师之言依稀明朗回荡。时日稍纵,自我正式接手康家酒庄以来,我始终秉持那日梦境中禅师所言之则,以其为则经营着康家酒业,使康家酒发展至今,酒味至醇,至真,扬名整个中原地区乃至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