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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爱

  • 作者: 禹鼎侯
  • 发表于: 2015-06-22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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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今年的夏天格外反常,才热了不到一个星期,一场骤雨下来,整个城市像装了个免费空调,陡然又变得凉丝丝的。今天是周五,不到四点,张晴就无精打采的趴在办公桌上,数着时间等下班。这时手机响了,张晴眼睛一亮,拿起手机,没等对面开口,就说:“好啊,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坐在办公室一下午,跟个菩萨似的,太无聊了,巴不得早一脚下班。”对面文馨“咯咯”笑道:“好啦,我的大小姐,什么时候下班?”张晴说:“还有二十四分之一天,我现在是数着秒过呢。”文馨说:“晚上吴楚说请我俩吃饭,你不可爽约啊。”张晴笑了:“这吴楚也真是的,想约你见面就单独请你,干嘛拉我当电灯泡?”文馨笑着,把电话挂了。

  张晴放下手机,赵雪走过来问:“你男朋友?”张晴说:“一个同学。”赵雪笑笑,说:“上班时间尽量少打私人电话,尤其抱怨上班无聊之类的,要让领导听见了,你还在实习,总归影响不太好。”张晴说:“记住了,谢谢赵姐。”

  赵雪笑着,拿起一摞文件夹,袅娜去了。张晴看着赵雪的背影,鼻中冷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赵雪是那种拿得住的人,有几分姿色,也有能力,跟下属能打成一片,满面春风,也能跟上司保持好距离,不亲不腻,尺度刚好。张晴却惟独见不得她这种八面玲珑的手段,明明不是自己的直属上司,却处处当着老大姐的角色,处处卖乖示好,唯独别人不知她的好似的。

  终于捱到下班,却不凑巧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开始如豆,很快就连成一片密密如织了。张晴想起没带伞,从这里到公交站还有几百米路,正自犹豫,刘远骑着摩托车从公司大门出来,说:“没带伞吗?”张晴默然点头,刘远指了指车的后座,说:“你到哪儿?我送你。”说着,将自己的雨衣脱下来罩在张晴身上。

  张晴闻到一股猛烈的男子汉的气息,不由心神一漾,说:“那你怎么办?”刘远说:“没事,我还有伞。”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把深蓝色格子伞布折叠伞,递到张晴手中,说:“我开车,你到后面帮我遮雨。”张晴接过伞,心想:“你倒是不见外。”

  刘远比张晴大两三岁,据说已经工作两年多了,人倒温顺,戴着一副眼镜,显得老成。他现在是一边工作一边准备考研,自修的是法律专业。张晴坐在后座给刘远撑着伞,刘远闷声不响的骑着车,他不像一些年轻人一样骑车追求快感,横冲直撞的,反而很平稳,红绿灯从来不乱闯。张晴想着这样的下雨天气,自己穿着雨衣,还撑着一把伞,倒显得不伦不类,便笑出声来。刘远问张晴笑什么,张晴说了。刘远说:“我早已经过了浪漫的年纪了,雨中漫步那是你们学生时代的童话。”

  张晴想说自己马上毕业了,不要总认为自己不成熟,但想了想还是没说,便问刘远复习得怎么样了,刘远笑说:“还好。”骑到“家乐福”附近,张晴就下车了,刘远问:“你住这旁边吗?”张晴说:“等朋友。”刘远笑笑,说:“那你小心点,伞给你用吧,下周一带还给我。”把伞塞到张晴手里,穿上雨衣,骑车消失在雨雾之中。

  时间还早,张晴就进超市闲逛了一圈,等到七点左近,才见吴楚和文馨二人一道说说笑笑过来。张晴见了二人,明说文馨,实则有意无意指向吴楚:“好你个文馨,见色忘友,害我久等。”文馨说:“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积极,一听说吃饭就跑得比谁都快。”张晴笑,说:“倒说得我跟个吃货似的。”

  吴楚说:“我知道新开了一家‘麻辣盛艳’,味道不错,你们吃不吃辣的?”文馨说:“还好。”张晴说:“反正你请客,随便。”三人便走到电梯,吴楚按了个“4”,电梯徐徐上升,张晴说:“吴楚,你老实交代,怎么把我们家文馨勾搭到手的?”吴楚故作神秘,说:“一切尽在不言中。”张晴“切”了一声,说:“不说就算了,还不好意思。”文馨脸一红,说:“怎么什么话到你嘴里都变了个味似的?”三人说说笑笑,“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吴楚提前定好了座位,跑过来说:“今天还好,不然人多的时候要排队的。”店内灯光偏暖,墙上贴着暗深色的的墙纸,一层一层,跟瓷砖似的。三人坐好,服务员过来点菜,张晴大失所望的长叹一句:“我还以为是什么新鲜的吃法,原来就是火锅的变体。”旁边服务员听了,有些不大高兴。文馨注意到了,便说:“吃也堵不住你的嘴。”

  吴楚让两位女生先点菜。张晴要了个培根肉,又点了个牛肉片,想了一想,一个女生光点肉类似乎不太好,虽然大家平时是熟识惯了的,便又加了个土豆片和腐竹。文馨则精挑细选了好一会,荤素搭配,既显得健康科学,又不是太贵,张晴连夸文馨是当家庭主妇的料,文馨说:“你小点声,气氛都让你破坏了。”张晴抬起头,才发现自己说话过于大声,好几桌客人都在看向这边,微觉不好意思,小声说:“饶了你了。”等吴楚点过,服务员问锅底放不放辣,吴楚说:“微辣。”服务员便去了。

  三人闲坐无事,吴楚便没话找话:“你们说,刚才那服务员,长得像不像咱们班的宋晓玲?”张晴不屑道:“得了吧,那个狐媚子,谁长得像她算谁倒了八辈子霉。”文馨说:“张晴,你怎么就那么跟宋晓玲合不来呢?”吴楚说:“还用说么,还不是因为邢亚军……哎哟,你掐我干什么?”说着,瞪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文馨一眼。

  张晴强忍着笑,说:“没事,我和邢亚军的事早就过了。哼,但凡是宋晓玲看得上的东西,本姑娘都不屑一顾。邢亚军有什么好的,比他优秀的我们单位一抓一大把。”文馨说:“别光说嘴,什么时候抓一个我来瞧瞧。”

  不一会菜上来了,吴楚说:“这家的龙虾味道是一绝,你们尝尝。”张晴以前很少吃龙虾,嫌剥壳麻烦,但这家的龙虾已经去了壳,经油一炸,外酥里嫩,香气扑面而来。张晴夹了一个吃了,觉得味道果然不错,便又多吃了几个。

  麻辣盛艳的菜料是和锅底一起拌好的,倒不像火锅那样随自己添加,先是干吃,等吃到快完的时候才会考虑放不放水。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张晴看见吴楚小心地将文馨不吃的花椒从碟里挑出来,不由说:“看不出来,吴楚还这么细心呢!”文馨笑打了张晴一下,说:“哟哟哟,瞧你这副酸劲!”张晴切了一声,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知为何,脑海中却想起日间刘远的脸来。

  等到三人吃完,吴楚买了单,文馨对张晴说:“今晚不回寝室了。”张晴看着文馨和吴楚双宿双飞的幸福模样,抱怨说:“今晚又要害我独守空房。”吴楚开玩笑说:“要是真觉得寂寞,可以去找一个男……”话还没说完,手臂被文馨狠狠掐了一下,吴楚大叫一声,便住口不言了。

  三人出了家乐福大门,雨声已经很小了。茫茫的雾气掩映着万家灯火,显出一种朦胧婉约的意境。张晴与二人挥手告别,便撑起伞往学校宿舍走去。

    二 

  第二天张晴睡得很晚,因是周六,闲来也是无事,张晴便打算去图书馆自习。学校对大四的毕业生早就不开课了,许多同学都跟张晴一样,找了一个实习单位,她们宿舍本来是四人共住,另两个舍友周琳和苏雨晨找了一家外地企业,索性就住在公司里了。当然也有像文馨这样早早就保研考上研究生的,便乐得清闲,成为学校里最无所事事的人。

  张晴的毕业论文已经完成了一大半,趁着周六的空余,便去图书馆继续完成剩下的部分。走到一半的时候,张晴想起mp3还落在寝室没拿,便下意识往回走,才走到篮球场附近,便看见邢亚军和宋晓玲手牵着手,有说有笑的往外走。

  邢亚军说得忘情,并未看到对面的张晴,两人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宋晓玲“咯咯”直笑。张晴心里憋着火,迎上去说道:“行啊,邢亚军,这么快就牵上小手啦?进展不错嘛!”邢亚军见是张晴,有些尴尬,说:“我今天不想跟你吵。”张晴说:“吵什么?我是你什么人啊你跟我吵?你想说话想吵架不是旁边有一个现成的么?”

  宋晓玲说:“张晴,你讲讲道理好不好?”张晴强忍着泪水,努力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说:“我不讲道理吗?是啊,你多好,学习又好,人又漂亮,怪不得人家巴巴的往上赶呢……”邢亚军说:“张晴,你够了。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你老是这样纠缠有意思么?”张晴笑了一声,说:“没意思,但是好玩。”邢亚军说:“真是幼稚。”便拉着宋晓玲往外面走去。

  张晴恨不能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大哭一场,想起当初和自己牵手海誓山盟的人,如今却牵着别的女孩的手,和自己形同陌路,一时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但她绝不会在人前流露出丝毫怯态,便假装拂头发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快步往宿舍走去。

  走到宿舍门口,才陡然想起走的时候匆忙,竟然把钥匙锁在门里了。这一下把自己关在门外进不去,着急了一会,便想到打电话给文馨。文馨问什么事,张晴说了,文馨说:“我们现在在逍遥津玩呢,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去了,要不你也一起过来玩。”张晴说:“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挂了电话,一个人无处可去,便硬着头皮又往图书馆走。

  张晴学校的图书馆靠近东门,整个“回”字形结构,中间有点像天井式的院落,四周围着高楼,一二层是借书区,从三层往上就是自修室了。张晴才到图书馆门口,忽见一个男生背着蓝色书包往里走,张晴看得眼熟,差点惊呼起来:“刘远!你怎么也在这里?”

  刘远见到张晴,微微一笑,说:“我住在这附近啊,租的房子很小,环境不好,就到你们学校的图书馆自习。你也来看书吗?”张晴说:“也没什么可看的,反正都快毕业了,还有点毕业设计没做完。”又问刘远看什么书,刘远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行政法学》,张晴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进自习室,刘远占了一个长期固定的座位,张晴便坐到他对面的一张空位子上。

  两人看了一会书,张晴觉得累了,便拿出手机来玩,刷了一会微博和空间,见刘远还在奋笔疾书,张晴注意到刘远的坐位上的书本摆放得很整洁,写字的时候极其认真,便下意识偷偷瞟了一眼他做的笔记,刘远的字不是很漂亮,但是写得很工整,让人一看却十分舒服。

  大约到了午饭时间,刘远约张晴一起出去吃饭。刘远说:“我知道绩溪路上有一个‘家外家’,专门卖盖浇饭的,菜挺好吃,也卖得不贵。”张晴说:“那地方挺远,我倒没怎么吃过。”刘远说:“不妨去吃一次试试,我请你。”张晴本来不想让刘远破费,但想一餐盖浇饭也不算贵,就没推辞。

  刘远出来没骑车,两人便走着过去。张晴问:“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天天来我们学校图书馆看书,没人查吗?”刘远笑说:“查什么啊?这么大的图书馆,谁知道谁是谁啊,再说了,你们学校好多人都不愿意去图书馆看书,我们这些想学习的人却是没地方学。”张晴觉得刘远说得在理,便说:“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总要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吧!”刘远不知张晴这句话另有所指,点头说:“是这个理。”

  说话间,两人到了“家外家”门口,正是吃饭时间,里面人很多,看来刘远说的果然不假,从来这里吃饭的人流量就可以看出这家生意的火爆程度。刘远进去找了一张桌子,见服务员正忙,便自己找了抹布将桌子上别人吃过的碗筷收了,又用卫生纸将凳子擦了一下,才叫张晴坐。张晴心想:“这个人倒挺有条理。”

  刘远要了份家常豆腐盖浇饭,问张晴时,张晴平时很少出来吃盖浇饭,便只点了一份香干肉丝。刘远说:“饭是随便加的,不够的可以再去盛。”张晴说:“你当我是吃货啊。”知道刘远是善意的提醒,便也笑了。张晴说:“对了,你的伞还在我宿舍,但我现在没办法拿给你。”刘远说:“不着急,你星期一带给我就行。”

  两人吃过饭,刘远付了账,一共是19块钱,张晴打趣说:“我看你都不用问多少钱直接就付了,这些菜谱你是不是都背下来了?”刘远笑说:“那倒不至于。我只有比较忙的时候才在外面吃,要是有空,就在自己家里烧。”张晴问:“你还会烧饭啊?”刘远说:“一个人在外,不会烧饭天天吃饭店可吃不起,哪像你们还在学校,还能拿父母的双份工资。”

  张晴不服,说:“我现在也出来工作了,靠我自己也能活。”刘远笑了,问:“你下午还回去看书吗?”张晴说:“无所谓,你还去吗?”刘远说:“我一般只会上午看两个小时,下午时间自由支配。”

  张晴问:“你一般周六下午都干嘛?”刘远说:“这可不准,有时候去打打篮球,溜溜冰,也有时候去商场购物,或者去菜市场买买菜。”张晴半开玩笑的说:“真的很好奇你做的菜是什么味道。”刘远说:“你要是有空,下次我请你去我家吃饭,你别嫌我做得难吃就行了。”话一出口,想到这样邀请一个陌生女孩到自己家去有些唐突,好在张晴并不在意,只说:“好啊,一言为定。”

  两人走到肥西路路口,刘远便和张晴告别,张晴说:“我论文还有一点点,争取下午搞定了。”刘远便说:“那下周一见。”张晴说好,便转身往回走,刘远却直到张晴转身离去以后才转身离开。

    三 

  周一上班时,张晴找刘远还伞,刘远笑说:“你下班再给我也行的。”张晴说:“我怕忘记了。”刘远接过伞,两人并排一起往回走,刚进办公室,迎面碰到赵雪。赵雪见二人表现亲密,有意无意的说道:“哟,我出现得真不是时候。”便端着一个白色瓷杯出去打水了。

  张晴微微有气,向刘远抱怨说:“她是什么意思?”连张晴也有些奇怪,她一向很少在同事面前表现出对赵雪的不满,却不知为何在刘远面前竟有这么大反应。刘远开导说:“别放在心上就是了,赵姐也是开玩笑。”

  张晴在位子上把电脑里几个表格里的数据整合到一个表格里,忽见赵雪说:“刘远,你过来一下。”张晴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刘远便走进赵雪办公室去了。等了许久,不见刘远出来,张晴竟有些着急,心想赵雪不知又要给刘远下什么套,这个女人什么手段可都使得出来。等到刘远出来,张晴不由得失笑,原来刘远进去也才不过十来分钟,却不知为何自己竟然这么紧张。

  张晴迫不及待想知道赵雪找刘远谈了什么,但上班时间又不好明目张胆的问,只好等下班。这样上班难免走神,正巧文馨发来QQ消息:“这周六班长组织咱们去大蜀山游玩,这也算是毕业之前咱们最后一次聚会了,你去不去?”张晴打字问:“都有哪些人?”文馨说:“不知道,好像大家反响还不错,应该在学校的都会去吧!”张晴犹豫了一下,问:“他们两个呢?”

  文馨自然知道张晴指的是邢亚军和宋晓玲,知道张晴心里还有个梗,便说:“你关心他们干什么?我可提醒你,这是咱们班最后一次聚会了啊,下次再见面,还不知道哪一年呢!”张晴发了个调皮的表情,说:“你和吴楚结婚我一定来。”文馨顺杆爬,说:“那是,你还躲得掉么?早点准备彩礼吧!轻了可饶不了你。”

  张晴回复说:“瞧把你美的,跟待嫁小媳妇似的。”文馨不置可否,两人又闲扯了点别的,文馨说:“不打扰你上班了,先就这样吧,反正我跟你说过了,周六去不去在你。”张晴说:“那回聊,我也要下班吃午饭了。”

  中午吃饭时,张晴特地找到刘远,坐到他旁边,觉得像没话找话似的:“我看这里没人坐就坐过来了,你不介意吧?”刘远说:“没事。”打量了张晴一眼,说:“你好像有话要说。”张晴讶道:“你怎么知道?”刘远笑说:“就差脸上没写字了。”张晴笑着伸手去打,说:“你讨厌!”刘远扶了一把东倒西歪的张晴,说:“你想问什么?问吧。”

  张晴小声凑到刘远耳边,问:“赵姐今天上午找你过去说了什么?”刘远说:“没说什么要紧的,就是闲聊一些工作上的事。”张晴一下子摩尔摩斯附体,说:“无缘无故的把你找过去,这里面一定有蹊跷。……嗯,据我分析,赵姐定有什么阴谋,而且是针对你的。”刘远伸手在张晴脑袋上推了一下,笑着说:“侦探剧看多了吧!还阴谋呢,你这个小脑袋瓜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呢!”

  张晴说:“别闹,我在解救你于水火之中呢!据我猜测,赵姐很有可能看上你了,要来一招霸王硬上弓,把咱们的刘大帅哥收入她的石榴裙。”刘远说:“这可不能瞎说,赵姐早就有男朋友了,估计就快要结婚了。”

  这个张晴倒没有预料到,说:“那她干嘛还缠着你?”刘远说:“哪有的事?你呀,小小年纪,就是爱把问题想复杂。”张晴说:“才怪呢,说了你可能不信,我一直觉得赵姐有些针对我。”

  刘远愣道:“不会吧?”张晴哼道:“有一次办公室里小张小房都在,她们两个上班用电脑看视频她都不管,见我在聊天就找我去帮她打扫卫生,完了还说了我一顿,什么上班不要做其他和工作无关的事什么的,还装作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真是恶心。别人玩她怎么看不见呢,她又不是瞎子……”

  刘远安慰说:“她说的又不是不对,你上班做和工作无关的事,本来就是你的不对在先。你要是样样都做得非常好,领导挑不出你的毛病,她就算想针对你也针对不了。”张晴说:“你还帮她说话!”刘远说:“我这不是帮她,张晴,你还是太年轻,不懂这社会上的人情世故,很多事情和学校里的是不一样的。”

  张晴一愣,说:“怎么不一样了?”刘远说:“在学校里的时候,尽管每个人的家境有差异,天赋有高低,但进了同一所学校,就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相对来说还是很公平的,有才能的人总能得到老师同学的赏识。但是进入到社会,却有许多的顾虑和讲究,有些人是你不能得罪的,有时候过分表现自己也难免招来别人的妒恨。”

  张晴问:“什……什么妒恨?”刘远说:“我就拿赵姐打比方来说吧,其实赵姐的本心也不坏,她在咱们公司也算是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了,各级领导也都看得上,能力也不错,为公司也确实做了不少贡献。她这样的人只会更在意珍惜她今天所得到的一切,希望自己在公司得到别人的认可和重视,用你们现在大学生爱用的词就叫喜欢秀存在感。你想一想,要是有一天忽然发现公司来了一个无论是能力还是其他的各方面资质都比她优秀的人,她会怎么样?心里会不会平衡?”

  张晴有些吃吃的,问:“你……你是说她把我当成了她的竞争对手?”刘远说:“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张晴愣了一会,心里明明已经接受了刘远的说法,却兀自嘴硬,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懒得理你。”

    四 

  周六一大早,文馨就拉着张晴起床,说:“猪都没你能睡。”张晴翻了个身说:“是啊,所以你都起来了。”文馨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张晴是在骂她是猪,就要去打张晴,张晴讨饶,两人磨蹭了好长时间才出门来。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班级大部队已经集合得差不多了,邢亚军和宋晓玲不出意外的也来了。宋晓玲今天穿了一件跟张晴差不多颜色的浅绿色外套,正站在邢亚军旁边,文馨小声说:“撞衫了。”张晴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撞死她才好。”吴楚来喊文馨,文馨便没有和张晴继续说下去。

  班长说:“等会公交车来了女生先上,座位留给女同胞。”吴楚在一旁说:“老弱残疾怎么办?”班长问:“谁是残疾?”吴楚说:“眼睛高度近视,二等残废。”惹得文馨一口冰红茶差点笑喷出来。

  不一会801路公交车来了,女生们先上,男生们不仅没有座位,而且还得负责背吃的喝的,吴楚连叹命运不公。801路公交车沿站都是大学和景区,历来非常挤,吴楚站在文馨旁边,说:“曾经有一句很有名的名言专门形容801路公交车的挤的,你们听没听过?”张晴问:“什么名言?”吴楚道:“爱情就像801,别看你追上了,挤你都挤不进去。”张晴呸了一声,说:“什么名言,你吴某人自己的杰作吧!”吴楚一笑,却不争辩。

  公交车到新华学院站台停下,众人都下车,在班长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往大蜀山进发。大蜀山山势不算太高,却是合肥近郊唯一的一座大山。山路蜿蜒,如龙蛇笔走,可尽观山中锦绣。树植高坡,竹栽山坳,林间隙地,芳草如茵,蝉噪鸟鸣,松涛远闻。张晴等人准备充分,一路游览山花水色,倒也不失乐趣。倒是那些男生们耐不住寂寞,早沿着中间一条笔直的石级小路提前上山了。

  从大门到山顶用了整整半个小时,张晴和文馨等人也累出了一身汗,吴楚过来将水分给她们,说:“咱们在这里歇歇,班长他们已经提前到发射塔去了。”休息站本来也有许多商贩提供饮料食物的,大大小小的遮阳伞下面摆放着整齐的供游人休息的塑料桌椅,一眼望去,倒也蔚为壮观。

  不过旅游区的东西一向卖得贵,张晴他们的饮料都是出发前买好了的,便只在桌子上坐下休息。大约休息好了,几人继续往前走,路上有卖玉佩印章等工艺品的,文馨央吴楚买一个,吴楚便杀气腾腾的和老板砍起价来,倒把卖货老头吓了一跳。

  张晴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也就没有停留,独自个儿闲逛。沿着山路往上到了西边折了一个大弯,上面是一个三丈见方的观景平台,红漆木制的栏杆在日晒风吹下显得年代久远,却是不知经了多少年月的洗礼。护栏旁边每隔两米就有一面三角旗帜,在山风的撕扯下呼啦啦作响。有许多同学在这里拍照谈笑。张晴站在护栏边极目远眺,整个合肥市区尽收眼底,环顾山下,极目千里,渠道纵横,田野如画,高楼建筑宛如群星璀璨,巢湖之水苍茫无际。朝北看去,蜀山湖碧波荡漾,让人恍惚生出一种人生倥偬、逝者如斯之感。

  这时手机震了几震,张晴一看,是刘远发来QQ信息:“多喝绿茶或者红茶,可以降暑。天热注意安全,玩得开心!”后面加了个大大的呲牙的表情。张晴便不由微微一笑,回了句:“知道啦,我带了绿茶。”她提前跟刘远说过周六爬山的,没想到刘远还会这么细心关心自己,不由得心上微微一暖。

  看过发射塔,大约已是中午了,众人找了一个地方分吃了带来的食物,吴楚说:“这下书包里轻多了。”文馨听见,忙把脱下来的外套塞进吴楚书包里,吴楚叫苦不迭,脸上却喜孜孜的。张晴见两人耳鬓厮磨,亲亲我我,自己老是赖在一起未免尴尬,便自觉走了开去。

  沿着一条无人的林间小路走了一段,忽见前面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一个人,却是邢亚军。张晴犹豫要不要过去,一眼看见邢亚军手上拿着的是宋晓玲的外套,淡淡的绿色,和自己身上的颜色很像,但毕竟只是像而已,到底不是同一个人。

  张晴走上前去,略带讥讽的说:“怎么一个人坐在这?你女朋友呢?不在你身边陪你呀?”邢亚军见到张晴,微微楞了一下,说:“你怎么来了?”张晴说:“我没人陪没人要的,一个人瞎游荡呗!”邢亚军听出张晴说话句句夹枪带棒,有心趁这个机会把话题说开,便说:“张晴,你是不是到现在还觉得,我们分手,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张晴说:“不敢,错都在我呗。”邢亚军说:“你不用说这样赌气的话,你坐下,我们今天好好谈谈。”张晴没料到邢亚军这么开诚布公,倒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依言在他旁边坐下。以往两人谈恋爱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坐在一起,只是此时此刻,虽然坐在咫尺,心却隔了千里万里。张晴心下微微一叹,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回不去了。

  邢亚军说:“你和文馨的性格都是属于活泼外向型的,但你们之间却又有些不同。”张晴不由凝神听下去,邢亚军接着说:“……文馨虽然外向,但是她懂得节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可能是比她单纯得多,总之你有什么不高兴,全都表现在表面,也不管什么场合,心情不好就觉得全世界都委屈了你,一高兴起来恨不得全世界都要为你高兴,你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我这么说你别生气,我现在是作为一个好朋友跟你说真心话。我也许说得言重了些吧,我们每个人都把自己幻想成主角,但也许在别人的世界里,自己连配角都算不上,地球少了谁都能转,我们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不是每个人都要为了自己而活。”

  张晴有些不高兴,说:“你的意思是我很自私,不为你着想了吗?”邢亚军说:“我没有这么说,你对我的好,为我做的,我当然都知道,你会为别人着想,但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为别人着想。”张晴一愣,邢亚军接着说道:“张晴,你一直觉得,我选择和你分手是因为宋晓玲,其实你错了,晓玲原来还一直劝我跟你和好。你自以为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找到别人的错处就穷追猛打,但你想想,你自己难道就真的没错过么?分手是你提的,我没有反对,我们在一起好过,也闹过,说实在的情侣之间小吵小闹的都正常,我并不是因为这些跟你分手,我也并非受不了你的脾气跟你分开,怎么说呢,有些人适合在一起做朋友,却不适合生活在一起,你懂我的意思吧?”

  这番话仿佛把张晴震住了,有如当头棒喝,响遏行云。张晴才发现,一直以来自己确实没有好好检讨过自己,一直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过错,而是想当然的把一切罪愆归咎于他人,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伟大到可以像父母一样无限包容自己,即便是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情人。

  世情如此残酷,张晴却一直生活在自己的童话世界里,而当经历了繁华落幕,悲欢离合,被一只大手硬生生拽到现实,却是如此的难以接受。张晴忽然就趴在邢亚军的肩膀上痛哭起来,像是久蓄的洪闸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哭得声嘶力竭。

  邢亚军知道张晴的哭是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也许自己太直接了点,这个女孩儿的心思太过单纯,就像不曾沾染尘世烟火的尘世仙子,如何经受得起这样残酷的真相?但他知道,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去告诉她,让她去明白这个道理,想到这里,也不由微微一叹。

  张晴哭过了,正巧宋晓玲回来,见二人坐在一起,张晴还眼睛红红的,不由得奇怪,问怎么回事,邢亚军说:“我们谈了一些事。”宋晓玲看了张晴一眼,却并没有深问下去,张晴站起来说:“不打扰你们两个了。”便起身往回走去。从宋晓玲和邢亚军公开恋情以来,这是第一次张晴没有恶语相向,宋晓玲也不由得好奇,邢亚军到底跟张晴说了什么,问了几次,邢亚军总是支支吾吾不肯说,宋晓玲也只得作罢。

    五 

  张晴实习期结束,找公司领导签实习证明,其中有一个地方是赵雪签字的。签字之前一直担心赵雪会与她为难,刘远劝说:“谁叫你当初得罪谁不好,偏要和领导过不去?现在也没办法了,顶多被她说一顿,脸皮厚一点也就是了。”张晴这才明白当初刘远劝自己不要和赵雪太对立的苦心,看来自己真的还是涉世太浅,但也有一些不甘:为什么这些刘远都懂,邢亚军也懂,而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

  张晴硬着头皮敲开赵雪办公室的门,将实习证明递到赵雪桌上,赵雪看了,笑说:“怎么样,这段时间还是有些收获的吧?”张晴说:“还好。”赵雪便不多言,大笔一挥,就把名字签好了,说:“拿好。”

  张晴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这么顺利,说了一声:“谢谢赵姐。”便往外走去。暗想赵雪怎么一下子转了性了,这么顺利就让自己过关?后来自己转念揣摩,大概是知道自己终于离开了公司,对她构不成威胁,所谓的竞争对手就不存在了,她暗地里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为难自己呢?

  张晴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刘远,刘远连连摇头,说:“你以后定是一个阴谋家。”张晴实习期顺利结束,刘远邀请张晴去他家吃饭,张晴想了想便应了。

  刘远家在光明路旁的一条小巷子里。刘远骑车载着张晴先去菜市场买菜,这段时间两人几乎天天都在一起,张晴坐他的车时也没有了最初的不安的尴尬,反而觉得习以为常。张晴也不知道这种依赖是什么时候产生的,两人之间算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但两人谁也没有开口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也就彼此保留着对对方的那一丝朦胧感。

  张晴和刘远在菜市场里穿梭,买了些丝瓜和扁豆,又挑了两个佛手瓜,接着又到鲜肉市场买了半斤里脊肉。多数时候都是张晴看着刘远在挑,和那些菜贩子杀价,刘远说话斯斯文文的,却往往说得那些菜贩子反驳不得,总要少收几毛钱。张晴便在一旁笑说:“几毛钱你也这么斤斤计较。”

  刘远说:“一次几毛,十次就是几块了,要是居家过日子,这可是一笔不菲的开支。”张晴看着刘远手里大袋小袋拎着全是菜,想到自己空着手,有些过意不去,便说:“我帮你拎一点吧!”刘远笑说:“没事,过一会放在车上,反正又不用走路回去。”张晴便也笑了:“买这么多菜,中午肯定很丰盛,我现在都能闻到菜的香味了。”说着就往停车处走去。

  刘远却说:“不急着走,青椒大蒜和生姜这些辅料还没买。”张晴以为买好这些菜就行了,这才拍脑袋说:“我倒忘记了。”刘远说:“一看你在家就不经常烧饭的吧?”张晴脸上一热,兀自嘴硬说:“谁说的,家里那些佐料都有存余,用不着每次都买。”刘远知道张晴面子薄,索性由她编,也就不点破。

  买好了菜,两人回到刘远住处,刘远开了门,说:“你帮我把菜拿进来。”张晴注意到刘远住的地方不大,却收拾得挺干净,烧饭的地方是在外面另搭的一个台子,不过水要在房间里接。刘远说:“你先坐,要是无聊了可以看看电视。”一个人便忙着洗菜择菜,张晴坐在一张凳子上看刘远忙了一会,觉得光闲着不干活有些尴尬,便接了一盆水帮刘远一起洗。偶有不经意碰到彼此的手指,虽然两人平时有意无意也牵过几次手,但在水里肌肤相亲毕竟是别样的感觉。一时两人的脸都是一红,仿佛只听见对方的心怦怦在跳。

  刘远烧了一碗佛手瓜,一盘青椒炒扁豆,里脊肉烧得比较多,盘子盛不下,刘远便把平时用来装饭的一个小塑料盆子装了满满一盆,另又烧了个丝瓜蛋汤,鸡蛋却是原先就预备下的。看到满满一桌子菜,张晴凑过去闻了闻,说:“好香啊,今天真是好口福。”刘远摆好碗筷,替张晴盛了饭,说:“我可是把我的拿手绝活都拿出来了,要是还满足不了你的胃,我岂不是太失败了。”

  刘远就要动筷子吃菜,张晴忽然说:“先别动。”刘远问:“怎么?”张晴掏出手机,说:“我先拍一张,到时候发空间上去。”刘远不由失笑,说:“这有什么好拍的?”便由得张晴闹。张晴拍完照,在手机上点了几下,说:“搞定。”还非要拿给刘远看,刘远没法子,只好看了,连赞张晴拍照技术好,说:“本来菜挺难看的,被你一照,连我自己都有胃口了。”直把张晴美得不行。

  两人吃饭时便闲聊起其他事,刘远问张晴毕业后打算怎么办,张晴说:“走一步看一步呗!先把毕业证学位证拿到手再说,反正我爸妈又不在家,可能还在合肥找份工作先做着吧!”刘远说:“那倒挺好。”张晴问:“什么挺好?”刘远道:“这样我们以后都在一个城市,还能经常见见面。”

  张晴先是一愣,见刘远说这句话似没经过思索,就那么随口说出来的,但也正因为是随口说的,可见没经过酝酿,才更显真实。张晴顿时脸上一红,陡然就明白了刘远话里的意思,一时倒找不到什么好的话头来接口。

  张晴反问刘远考研复习怎么样了,刘远说:“进展顺利。”张晴说:“那提前恭喜你了。”便问刘远打算报考哪所学校,刘远说:“南大。”张晴便说南京这个城市不错,六朝古都,离安徽也近,一直是张晴理想中的城市。

  两人这么聊着,张晴忽然就觉得,怎么聊着就有一种为以后的日子做打算的感觉,想着两个人要是真的居住着一间不大宽敞的房子,有着固定的工作收入,下班后能在一起做饭洗碗,看电视过日子,也真是一种幸福。但这种念头在脑海中只是一闪而逝,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不知此时此刻,刘远的心里也正做着同样的打算。仿佛就在某个电光火石的灵光一闪之间,两人通过彼此的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的心思,一时间,连时光都有了暖暖的颜色。

    六 

  这天上午张晴参加毕业答辩,上台之前心里总有些忐忑,由于每个导师带的学生都比较少,很快就轮到自己上台了,张晴将打了无数次的腹稿一口气说了出来,导师问了几个问题,还好不是特别刁钻,张晴都回答上了。虽然不知结果如何,但张晴自我感觉良好。

  下午全院拍毕业照。自己宿舍的另两个人周琳和苏雨晨也回来了,文馨找吴楚给她们宿舍四个人拍了一张合照,周琳更是伤感得不行,抱着张晴痛哭起来,毕业的季节,处处充满了淡淡的伤感的气氛。

  张晴见到邢亚军和宋晓玲也在不远处拍学士照,不知怎么,张晴现在却不怎么恨邢亚军了,便主动过去与二人打招呼,宋晓玲大方招手让邢亚军给她们两人拍合影,拍过照片,张晴和两人聊了起来,才知道毕业后邢亚军要读研,而宋晓玲要回老家发展,想到二人终要各奔东西,张晴不但没有丝毫报复的快感,反倒替两人感到惋惜。

  文馨老远瞧见张晴和宋晓玲邢亚军在一起,又是说笑又是拍照的,不由怀疑是自己眼花了,便要吴楚来看,说:“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这三个人还能这么要好?”吴楚说:“世界上哪有隔夜的仇?马上都要毕业了,有什么结是不能解开的?”文馨便没有说话,只能暗自猜测张晴今天出门吃错了药,要不然以她的性格断然不会如此。

  先是学院所有班级在一起照了合照,然后各个班级单独照班级合照。班长别出心裁,专门在网上订购了一套班级纪念服,便有人拿记号笔在彼此衣服上签名,到最后每个人的衣服上都画满了花花绿绿的名字,文馨笑着说:“这件衣服我一定舍不得洗,我要好好留着,若干年后翻出来看,就会发现,这上面写着的,不是名字,而是一段关于青春的回忆。”周琳等都怪文馨说得太伤感,彼此吵闹着直到天黑才散。

  刘远打电话约张晴晚上出去玩,张晴便跟文馨推说晚上有事,让她们三个自己回去吃饭,周琳问:“什么事比咱们姐妹聚餐还重要啊?”张晴一笑,说:“不告诉你们。”文馨察言观色,笑说:“老实交代,谁家帅哥?”张晴打了文馨一下,说:“死文馨,不说能死啊?”文馨等也就不勉强了。

  张晴来到淮河西路的时候,见刘远正在古街门口。刘远见到张晴,迎上来说:“晚上凉,怎么不多加件衣服?”张晴说:“来得匆忙,没来得及换。”刘远一笑,便过来牵张晴的手,张晴自然而然的也就握了过去。

  古街两旁均是古代风味建筑,青砖白瓦,酒旗招展,大有古风韵味。一条河流横穿石板拱桥而过,水流平缓,河道两侧灯火辉煌,流光闪烁,靠近拱桥旁边有一排座位,是专供游人坐的,这时候坐了不少人。桥身缀着彩灯,天一黑,绿的蓝的紫色的彩灯就亮了,“唰”的一下照得水面璀璨夺目。

  两人站在桥上往河的下流看去,无数酒家客馆在夜里闪烁不定,张晴指指点点,说:“这样的景色让人怀疑活在古代。”刘远却说:“这种环境让人宁神清心,却不适合长期居住。”张晴问:“为什么?”刘远解释说:“古街再怎么繁华热闹,只是传统文化外显出来的一种表象,毕竟与这个时代脱了节。”张晴好像从刘远的话里悟出了什么,却没有接口。

  过了桥才更见热闹,不足两米宽的巷道星罗棋布,将古街分成了大大小小无数个小方块,横平竖直,端方四正,有一条街专门卖工艺品的,就必有一条街专门卖小吃的,当然也有不合时宜的出现移动充值的门面,被张晴笑为异类,然而到底是移动营业厅之于古街是异类,还是古街之于现代化都市是异类,张晴却没有深究了。

  刘远和张晴来到小吃街上,迎面飘来特色小吃的各种香味,长沙臭豆腐、南翔小笼包、老外婆鸡脚、串串香、叫花鸡等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刘远问张晴饿不饿,张晴说想吃烤串,刘远便买了6串,和张晴一人三串分吃。

  两人穿过小吃街,转到另一条路上,这里相对来说就显得安静得多,大大小小的铺子都是拍摄古装照的,张晴见店铺门口海报上女孩们长带飘飘,衣袂翩翩,很是羡慕,店铺名字也是别具一格,“梦江南”、“凤栖梧”、“华裳”等名目不一,张晴连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来拍一次。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古街的另一头,在河的上游也有一座桥,离两人刚来的那座桥距离不远,刚好能看到来路的全貌,隔着一段距离远远观去,桥身的彩灯仿佛流动的一般,幽绿的光芒映在水里,于是水里便也有了一座拱桥的轮廓,如梦似幻,瑰丽绚烂。

  桥上挤了不少人,也有像他们一样牵手而来的少男少女,彼此趴在拱桥栏杆上互说情话,晚风轻轻拂来,穿越千年的时光,喑哑如歌。忽然一个女生兴奋的叫了一声:“快看!”张晴顺着女生指的方向,正巧天上一颗流星一闪而过,紧接着,一道道亮光划破天际,竟下了一整场流星雨。

  张晴忙拉刘远挤在人群里看,许多人都在闭着眼睛许愿,张晴便要刘远也许一个,刘远许过,张晴问刘远许了什么愿,刘远反过来问张晴,张晴说:“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刘远说:“那我也不说,等到灵验了之后再告诉你。”张晴的心里扑通扑通的,看着刘远的眼睛,正巧刘远也在看她,两个人就这么注视着,默默注视着,仿佛彼此都有千言万语要对对方说,又仿佛对方要说的,自己都已经明白了。夜还是宁谧绚烂,却因了某些改变而平添了些许光华。

  人群里,挤着许许多多对情侣,有年轻的恋人,也有老年的夫妻,他们仿佛都有着说不完的话,无数的情话彼此交织,汇成了一首无言的歌谣。张晴任由刘远牵着手,在人群里走着,就这么走着,前路遥远,在灯光的映照下却格外清晰。江水无声,灯光摇曳,在夜幕下流转翻腾,生生不息,在这一场青春里无声却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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