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请你安然入睡
窗外雨打着梧桐,让平静的夜晚有了些许愁绪。著窗远眺,入目的是零星的灯光,苍茫的雾霭,而我在想今夜的他,是否能够安然入睡。离开这座城七年了,很多都物是人非,唯独这雨夜依然如昔的让人惆怅。惆怅于他是否也在如我一样著窗远眺,念念不忘。是的,七年了,任何的事都会在时间的冲洗下变得模糊不明。可我却希望他在这七年间承受着我曾承受过的相同的折磨,让这折磨深入他的骨髓,永生不忘。
而我要做的是忘记,忘记他,忘记这座城,忘记这份曾经难以割舍的疼痛,然后做到最好的自己。我也确实这样尝试着,尝试着将这段记忆沉于心的最深处。期间,花费了多少时间我已然忘记,但那酒窑中慢慢多起的红酒告诉我,我依然没有学会忘记,甚至还记得在每年的那天为他习惯性的酿造一瓶红酒。即使如此,我依然在努力的尝试忘记他,忘记我,忘记曾经的我们。每次梦中我都在试图想象着能够忘记他,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终于幸运的是有段时间,我也确实做到了忘记他,忘记那份刻骨铭心的疼痛。我不得不感慨于自我暗示的治愈,它确实让我好了起来,不再过分的纠结于过去。可时间确实很神奇,它会在不经意间告诉你,你在自欺欺人,正如同今夜的我。
雨夜,我开始在曾经的时光中正视那段我曾极度渴望忘记的曾经。我想,回忆确实是一件很伤人的事,恰恰我却喜欢着在这样的雨夜中自伤。我依稀想起当时的他说让自己成为他的妻子,此生唯一的妻子,可我拒绝了。我知道自己不适合做任何人的妻子,不喜欢那种将自己固定在无形束缚中的称谓,甚至一度不喜欢到他在我的公寓过夜。很害怕他会在醒来的某个时刻告诉我,做他的妻子,我清楚地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我不想伤害他。但强迫自己接受,我会失去正常的自己。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之间的嫌隙成为我们不敢去触摸的禁忌。那段时间,我忍受够了无形的折磨,选择了悄悄地离开,希望彼此在这次离开中,能够知道自己想拥有的是什么?更重的是我,想知道他是否值得我为他冒险,去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
当时的自己离开时,是这样的雨夜。在离开的路上我还在担心他回到公寓时,是否会责怪于我的不辞而别,是否会认为我很任性。很矛盾,很后悔,但我清楚在没有解决自己的问题前我不能回去,哪怕他会不理解,甚至怨恨。我想等我们彼此都沉下心时,他会试着去理解我,我也会站在他的角度设想一下未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安慰着离开的自己。还记得,离开的路上一切都很平静,平静的令人有些发慌。因为我不知道,当他得知我的离开后会发生什么,也不敢去想象结果。我只有自己不断的暗示自己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但我还是会心虚,毕竟是我错了,如果他生气的话,我也可以体谅,他应该有生气的权力。我想等我回来,我一定会跟他解释我选择拒绝他并离开的原因,请求他的原谅。可我想到的这些完全没有丝毫的用处,因为那夜我没能离开。
他将我带回,隔绝了我任何的与外沟通方式。我开始害怕,害怕就这样失去自由,更害怕的是自己的病情会被他得知。我不想的,一点都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发病时的疯狂。我怕那样的自己会不受控制的伤害他,也怕他会离开我的生活。但他只是将我安排到制造红酒的庄园,除了控制我与外的联系,在没有更多的限制。他没有任何想听我解释的意愿,只是告诉我:如果无法控制自己离开的欲望,那就将这可笑的想法作为离开的动力去制酒,直到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很例外的,我听从了他的建议,试着在制酒的过程中尝试忘掉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然后嫁给他。但我错了,一年,两年我深刻的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在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想法。我想得到自由,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我迫切的想要自由。可他在那次谈话以后,再没有跟我说过一次话,哪怕是一个字都没有,有的只是静静的陪我制酒。他不在乎我打烂多少瓶红酒,也不在乎我割伤他多少次,只是静静的陪着我。当他的血液与红酒混在一起时,我会忘记一切,只是呆呆地望着他,望着医护人员为他包扎。
他们望着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疯子,我讨厌他们的眼神,那让我仿佛回到了从前的自己,非常讨厌。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反抗,直到我割伤自己,他终于不再是静静的陪着我,他开始着急了。其实,我挺喜欢看他为我着急的样子,至少,那让我感觉到他的真实。看着他为我亲手包扎的伤口,我想就这样吧,就这样好好的呆着也挺好的。以后的日子我开始慢慢的爱上了制酒,爱上了这个让我有成就感的过程。他对我的看护也逐渐随着我的安静变得少了。我知道我还需要时间去打消他的紧张,不着急,这需要一个过程。
现在想着那个时间的我是我一生最为放松的时刻,在那段时间我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他,学会了在制酒中找到快乐。可我依然是一个坏女孩,我还是逃出来了,我还是感觉自由比一切都来得重要。成功出逃后,到现在已经七年了。七年间,我曾深深地想念过他,也曾在最痛苦的时刻怨恨过他。怨恨他如果那次放我自由,放我找回自己。那么就不会有这离开他的七年间,我所承受的对他的思念的折磨和痛心。终于再次回来,我想知道他是否也在承受着我离开的痛楚,最好我的离开能够时时刻刻的折磨着他。其实,我是在心底惧怕他忘记我,因此我希望他能够在我们的过去中,承受着我的离开对他的折磨,只要不会忘记我,我不在乎他曾对我做的一切的,真的。
窗外,雨还在下着,想着曾经的我们,我困惑了。我们是如何走到今天的,他没有错,我也没有。只是因为太过执着,执着着相守,执着着自由。从而错过七年的时光。铃声响了,打断了我的思绪。开门,是他。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请他就坐,也不记得是以怎样的状态到的红酒。看着他,看着他,眼泪流了下来。时光虽然厚待与他,可我知道他眼中的沧桑映着哭泣的我,那一刻,我不在乎一切,只要他来找我就已经足够。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我,任我哭着。我知道他的心在流泪,只是他不想我知道他的脆弱。抱着他,久违的安全感回到了我的身边,我再也不想离开他了,即使他强迫我嫁给他也没有关系。
好久,好久,在他的怀抱中我寻找着以往的感觉,那感觉是在七年间折磨着我的痛苦,今天他终于再次回来了。我看着他问他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放任我单独的七年,他还是那样静静的望着我,没有任何的解释,也没有反驳。我开始恐慌,恐慌于他是否对我放手,是否已经有了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我认真的看着他,不敢错过他的任何表情。可他却望着我,保持着沉默。起身,开门,我假装坚强的请他离开,他却拿起红酒倚靠在窗边,缓慢的喝着。“把门关上”是他从进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我欣喜于他的开口。
慢慢的走向他,看向窗外,雨还在下着。他说:“知道吗?这样的雨夜从你走后多了很多。”“是吗?”我回答。他回头看着我:“你真的很狠心,离开的那样决绝。”我摇着头:“如果我告诉你,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你会再次接受我吗?”他没有言语,我也恐慌到极点。终于,他再次拥我入怀:“会,我不会再放你离开了。”那一刻我很欣喜,欣喜于他的等待和坚持。我想,我应该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在绝望的时刻,能够遇到生命中的他,为我所有的无礼无限制的包容和原谅,真好。以后我会好好的呆在他的身边,直到我们双双老去。同时我也在庆幸,庆幸在多次试图忘记他的那一刻,选择放任自己。否则,我不知道,选择忘记他后,我的生命还剩下什么,我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动力。其实,人都是挺贱的,只有在失去时,才会明白想要的不只是已经拥有的。此刻,我真的知道自己不应该拥有太多的贪念,只要我好好的呆在他的身边,我就会得到新的自由,放弃那个曾经一度为自己而活得自私的我。
看着床上熟睡的他,我想今夜请你安然的入睡,我已经回来了,就在你的身边,永远的在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