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剑焚天（第十七章 破绽、隐忍、矛盾）

　　萧凌风将前堂十几名武者安排到内堂中稍作安顿，他也趁机与孙道交谈起来。

　　“孙兄，你们怎么会遇到刺鳞蛇的？你们一行十余人，又修为高深，就算是遇到偷袭也不至于这般。”萧凌风端起茶杯，对孙道微微一点，问道。

　　“孙道点点头，也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道：“凌风你说的没错，若是我们遇到刺鳞蛇，哪怕是几十条的一群也不会受致命伤。但那天三哥却是独自一人被三条刺鳞蛇偷袭。那天我们刚刚联手杀了六头银甲烈牛，正在收集皮肉，却忽然被一群风轮鹰发现。你也知道，我们几个人正面与风轮鹰为敌的后果就是被风刃磨死，所以我们按从前的约定，两三人一队分头逃跑，半个时辰后在营地汇合。可是后来就差三哥一人，我们就四处寻找，最后发现他躺在雪地里，已经不省人事了。”

　　萧凌风静静地听着，目中不时露出思索之色，待到孙道说完，他又问道：“不是两三人一队么？为何会……”

　　“那天我和老七一起逃跑，可是足足有六只风轮鹰来追我们，情急之下，我们只好分头逃开，才分散了些压力。后来我逃进一片枯树丛，借着树枝和积雪才避开它们，谁知刚一露头就被三条刺鳞蛇偷袭，左腿、右臂、后心被咬中。不过它们也没什么好下场，被我剁了两条，活撕了一条。”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却是先前受伤那男子，“其实是我大意了，刺鳞蛇对血腥味十分敏感。”

　　萧凌风对那男子一抱拳道：“敢问这位大哥是什么修为？”见那人脸色一沉，忙加上一句，“大哥别误会，凌风没有嘲笑之意，只是感觉有些蹊跷。”

　　那男子“嗯”了一声道：“七品剑师，木属性。”

　　孙道在一旁似恍然大悟：“凌风，你是说……”萧凌风微笑点头，道：“只是猜测，还不能妄加定论。”

　　“凌风你年龄不大却心智过人，愚兄佩服。”孙道颇为真诚。

　　“旁观者清而已。”

　　送走了孙道等人已是下午，萧凌风回到绝尘府开始了今天的修炼。大雪在中午便已停了，但府里还没来得及清扫，地面仍有厚厚的一层积雪。“凌风，今天时间有些短，我便给你另外布置个任务：扫雪。用精神力操控天地之力把后院清扫干净，便算合格。”寒霜道。

　　萧凌风甚为不解，问道：“这……也算修炼？”

　　寒霜轻笑：“你一试便知。”

　　萧凌风满心疑惑，走到院内，大袖一挥，“呼”的一声，雪雾弥漫，一条光洁的小道便出现在面前。“不难啊……”萧凌风嘀咕着又连着挥动数下，一大片雪雾升腾而起，接着缓缓落回地面。萧凌风轻松的微笑一点点僵硬在脸上，此时的院落中横七竖八铺着几条断断续续被雪覆盖的小道，竟是没有一点雪被扫净。

　　“嘿嘿……这样可不行啊……”寒霜促狭的笑声响起，“精神力可不是当箭用的，看好了。”白雾升腾，寒霜出现在不远处的雪地上，向着萧凌风遥遥一点，顿时后者身旁的雪旋转着升起，最后竟凝成人形！雪人刚一出现，便挥舞着拳头向萧凌风砸来，萧凌风一惊，连忙侧身躲过，那雪人却仍不依不饶，与萧凌风战在一起。

　　“砰！”萧凌风包裹在火元力光芒中的右拳轰在雪人胸口，雪人上半身顿时爆开，但其拳势却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同样砸在萧凌风胸口，将他打出数步远。仅仅一息，雪人上半身的洞又被地面上的雪填充起来，向萧凌风奔去。

　　如是数十回合过后，萧凌风从地上爬起，暗骂一句，运起元力，眉心圣灵符号渐渐浮现。顿时，他身周十步之内的积雪瞬间融化，冲向他的雪人也不例外，未待冲到他身旁便化成一地雪水。

　　“这怎么打……这不是欺负人么……”萧凌风停下运功，向着寒霜抱怨道。

　　寒霜哈哈一笑，随即道：“这才是精神操控，自己试试吧。”

　　萧凌风点点头，小心地调动着精神力拨开地面上的积雪。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扫干净一小片方圆几十步的地面，积雪堆在两旁，垒出两座小山。萧凌风头昏脑涨，苦笑着看着满院的积雪：“这得干到明天早上去……”

　　“想想我刚才怎么做的。”寒霜适时地提醒道。萧凌风一愣，稍加思索，右手平伸开来，手心向上，一柄小剑在手心凝聚而成。“有点小……”握拳，小剑消散，再张开时，萧凌风眉头皱起，精神力大量涌出，一柄剑身奇宽的巨剑在半空凝形。“消耗竟然有十倍之多……”萧凌风嘀咕着，右手一挥，那剑横着飞出，推动者一大片积雪向雪堆而去，其速度却是极快。

　　“慢点，慢点啊……”萧凌风尽力控制巨剑的速度，然而效果甚微。“砰！”巨剑重重地拍在半人高的雪堆上，积雪顿时化作雪雾笼罩了小半个院子。雪雾落下时，萧凌风好不容易收拾出来的地面又几乎完全被雪覆盖。

　　“天……”萧凌风一声哀叹，控制巨剑飞回，小心翼翼地继续工作。

　　于是，整个下午，后院中都能看到萧凌风忙乱的身影，不过他扫雪的动作从生涩到熟练，表情也从凝重变为轻松。终于在黄昏时分，院落两旁堆着联排近人高的雪墙，地面却是干干净净，几乎看不到丝毫积雪。

　　“啊哈……终于干完了。”萧凌风站在院子中央，欣赏着自己的成果，阵阵热气从他头顶生气，足以证明他一下午的努力。

　　“不错，你初步掌握了星辰剑诀的御剑之法，以后还要勤于练习。”寒霜称赞道。

　　“凌风，开饭了。”萧谨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这就来。”

　　用过晚饭，萧凌风找到萧谨，研究起今日圣春堂之事。

　　“这些是有关刺鳞蛇的资料。”萧谨将一个小本放在桌上。萧凌风微一道谢，拿过小本翻看起来。

　　“刺鳞蛇，一百五十岁成年，成年前每五十年蜕一次皮，每次蜕皮身长增加约半尺。成年刺鳞蛇身长近三尺，寿元约二百年。”“刺鳞蛇生有四排毒刺，环绕于体外，共一百二十根，均带有剧毒。”“刺鳞蛇喜阴，通常聚居在树丛之中。”“刺鳞蛇擅长偷袭，其跳跃速度极快，且对血腥味十分敏感。”“刺鳞蛇雌雄颜色不同，雌蛇为红色，攻击性强，毒性稍弱；雄性绿色，不常外出猎食，但毒性较强。”“成年刺鳞蛇为三、四阶妖兽，其变异种刺刃蛇较为罕见，为六阶妖兽。”“……”

　　“苏家想的还真周到……”萧凌风合上小本，说道。“找到破绽了？”萧谨忙问。

　　“破绽，上午就发现了。”萧凌风将上午的对话与萧谨说了一遍，萧谨听罢眉头紧皱，恨恨地道：“苏家可真是不择手段，这等阴毒之策也拿的出手，亏得凌风你心细……”

　　与此同时，临江城北一座不大的客栈内，上午在圣春堂闹事的那十余人正在房中交谈。

　　“老五，你上午看出什么了？”那中毒的男子问道。

　　孙道摇摇头：“不能说，不能说。只是一个猜测，若是猜错了对大家都不好。”

　　“我说老五你怎么也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说出来就是，你还担心兄弟们传出去？”那老四，也就是络腮胡大汉不耐地说，众人也是一阵应和。

　　孙道无奈，只得说道：“好吧好吧，与你们说了便是。其实若是站在局外来看想却也不难，且不说那群风轮鹰太过诡异……三哥，你当时躲在一片枯枝中，而刺鳞蛇咱们也都知道，浑身是刺。若是说这动静能小到连你这等修为高深、经验丰富又处在全神贯注中的武者都听不到，我是一定不信的。更不要说你修炼的是木属性，感知力本就比寻常武者强上一些。”

　　老三沉思许久，开口道：“说得对，当时的情况，即便没有枯枝我也不可能忽视掉这三条蛇正在接近。”

　　孙道点头：“那便是说，蛇，是飞过来的。”

　　“蛇怎么会飞？”老四似懂非懂，随口问道。

　　“蛇不会飞，人却是会的……”孙道颇有深意地一笑，目中露出寒芒。

　　“他奶奶的！敢情咱们被人阴了！”那老四一拍桌子，“噌”一下站起来，“老五！你说是谁干的！老子带人去灭他满门！”

　　“坐下。”一旁，一名身穿紫袍，身形修长、面容英俊的男子说道。此人看上去便是一介书生，但在他开口时，一股威严却是散发而出。老四颇为畏惧地看了他一眼，坐了回去。此人正是这十七人中的老大，晨天鹰，一品剑豪，金属性。

　　“此事我等记下便可，以后莫要再提。”晨天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平淡的语气却有种斩钉截铁的感觉，令人无法反驳。

　　“可是……”还有人在小声嘀咕，却被晨天鹰的一道目光生生打断。

　　“我说了，莫要再提。”晨天鹰的语气稍带严厉，那些心中本有些不服的武者均是浑身一颤，连忙压下念头。

　　晨天鹰此时心中也是颇为纠结。他又何尝想让兄弟白吃这个大亏？但如果他猜得不错，那幕后黑手绝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大哥，放心吧，会有人帮咱们解决的。”孙道说道。晨天鹰点点头，并未说话。

　　另一方面，在临江城苏家内部，一名身着蓝衫的青年正在对眼前的中年人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我苏家为了那点臭钱连脸都不要了是么！”那青年发疯似的吼着，清秀的面孔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此人名为苏行云，已在临江城掌管苏家产业长达一年半，不过就在半个月前，这临江城苏家的主人，不再是他。

　　“苏行云，别太嚣张了。”两名青年从门外缓缓走入。两人均是一袭白袍，不同的是，右边那人胸口有一幅金线刺绣，这是苏家家主血脉的标志。而左边那人却是红线，显然低上几等，此时他脸上带着谄媚之色，此前那句话也是他所说。很明显，此人是那核心族人的跟班。“你只不过是下等族人而已，若不是长辈看你资质尚可，你连进临江城的资格都没有。竟敢质疑二少的决定，胆子倒不小。”

　　“你……”苏行云猛地上前一步，双眼瞪的浑圆，牙根紧咬、怒视着面前二人。先前说话那人浑身一颤，闪到那名“二少”身后，嘴上却不放松，叫道：“苏行云！你一个下等族人竟然敢冒犯我、冒犯二少，罪无可恕！”

　　“苏轮，你先出去吧。”被称为“二少”的白袍青年缓缓开口，声音温润如玉，令人听起来便有种亲近之感。

　　“是！”苏轮瞬间站得笔直，随即一拱手，弯着腰退了出去，临出门前，还留给苏行云一个不屑的目光。

　　“苏玉，苏二少，你作为家主的竞争者之一，竟然做出这般卑鄙的举动，你不觉得自己很……很过分么？”苏行云并未理会苏轮的目光，而是直接向面前翩翩君子般的苏玉质问道。

　　苏玉淡淡一笑，未作回答，而是走到一旁坐下，径自品起茶来。

　　“你……”苏行云大怒，右手已然握上腰间的剑柄。

　　“秋叔，送他出去。”苏玉将茶杯放下，随口说道。先前屋中那名中年人应了一声，走到苏行云面前，一边示意他不要冲动，一边将他拉出了房间。

　　“蝼蚁一样的人物，也敢于贬低我……”苏玉喃喃道。

　　玄龙帝国家族众多，族内却也分直系、旁系，以此将人分为三、六、九等。而苏家对血脉极为看重，近乎迷信。苏玉是家主血脉，苏行云却是五代以前便沦为旁系。更重要的是，苏行云的母亲身份卑微，更导致他被人轻视。所以尽管他天资甚高，十七岁便已是二品剑士，却也只是在家族中有一点名义上的地位，那些核心子弟更是完全不拿他当回事。

　　“这临江城，要变天了……”萧凌风、萧谨、晨天鹰、孙道、苏行云同时慨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