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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

  • 作者: 天门溪水
  • 发表于: 2016-03-09 2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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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有个地方叫走马,妈妈未出嫁之时就在这个小地方生活。她有一大哥,一个二哥,一个小妹。后来各自成家,大舅家有了一儿一女,二舅家有了一儿一女,我妈妈家有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女儿,小姨家有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儿子。

 

晴霞姐作为常年生活在外婆身边的四个人中最小的一个,是二舅家的小女儿。常言道,父爱长子,娘疼幺儿。但是晴霞姐却没有这么好运气,因为二舅和二舅母很早就出门混在了农民工的大潮之中了,缺少了父亲的管教和母亲的呵护,而哥哥姐姐也没有发扬爱幼的优良品格,这便成就了晴霞姐乖张怪癖的性格。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凭借大舅母的关系,班主任决定把最后一个贫困生补助的名额给了她。为了彰显自己家并不贫穷,以及为了她高贵的自尊心,她毅然决然的拒绝了班主任的“好意”。她从没有想到过这是走后门才得来的好处,所以当着全班人的面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原本就十分讨厌她的班主任。班主任看着这个看似非常得意却十分可恨的黄毛丫头,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别人踩在了脚下,而且踩得稀烂,于是剑拔弩张,跟死了亲爹似的当着全班的面骂了她一句:不识好歹的东西子!因为这个事,晴霞姐觉得很没面子,班主任也觉得很没面子。

 

这样的故事往往不会一下子就剧终的。一个晴朗的上午,穿着小裙子的班主任,激情洋溢的传道授业解惑,很难得的踱到了最后一排。她的小裙子是那种把上衣全部扎在裙子里面的款式。一直低着头的晴霞姐猛然抬头,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比睡觉更令人兴奋的事情,她举起手来,也不等班主任同意,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站起来大声说:老师你忘了拉拉链了。因为激动的缘故,声音中带着颤抖。全班皆是一惊,瞬间响起了雷鸣般的哄笑声。看着老师尴尬的走出教室整理着装,晴霞姐像荣归故里的熙德,骄傲的扫视全班,心里想着总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获得短暂胜利的晴霞姐并没有意识到这一胜利只是个开始,以她当时的见识和知识她还不能以长远的眼光预测到由这一胜利会引发无尽的灾祸。首先是扫不完的教室,擦不完的黑板,永远的最后一排的座位。纵是聪明如她也没有意识到这是赤裸裸的公报私仇,直到有一次更大的打击来临。

 

一次小考,班主任再四强调第一题的第一小问坚决不能错。考完后的晴霞姐为了庆祝又完成了一次考试便去买了两角一袋的辣条,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津津有味的品尝着,毕竟是难得的加餐。却意外的被叫去教室了。她手忙脚乱的把辣条揣进上衣口袋,刚走到教室门口便被迎上来的班主任一巴掌扇到了教室外,晴霞姐嘴里的辣条还没来得及咽下,便被打得晕头转向,班主任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追上来揪住晴霞姐的耳朵,瞪圆了她的小眼睛大吼道:老子强调了第一题第一问不能错,不能错!你的耳朵长着赶蚊子去了啊?(农村人都见过牛用耳朵赶蚊子的)

 

晴霞姐本来是想哭的,结果却被这一形象的比喻逗得裂嘴一笑,班主任顿时火冒三丈,头发都竖起来了。结果是晴霞姐站在走廊上抄了五千遍第一题的第一小问,全班同学好奇的看着这一幕,还带着点儿惊心动魄,多年后还被传为经典。之后这二人便展开的长久的拉锯战。这一局面直到小学升到初中换了班主任才算结束。

 

后来二舅母听说晴霞姐拒绝了资助,一直叹着气说:你这么不拿着呢?晴霞姐觉得母亲不理解自己,也没有人能理解自己,她脖子一梗:你自己去拿啊,又没得哪个拦着你!

 

 

到了初中便是住校生了,只有周末才能回家。一个星期六,大早上的便听见外婆破口大骂:不娼灾的,背时砍脑壳的,哪儿猴子花花儿(指女孩儿)拿了我的钱。晴霞姐和二哥哥(二舅家的儿子)闻声立马从床上爬起来,只说是起来迟了,哪知是钱被偷了。外婆以长官式的口吻训斥着:说!是哪个拿的?手砍不断你!两个孩子都摇头。外公在灶屋说:他们哪里敢拿你的钱?外婆便开始了她自己的推测,说二哥哥不会拿,因为他住在他爸爸分家时的那间房间,而晴霞姐住的是大舅家的屋子。因为大舅和大舅母在镇上工作,所以房子也被分配在镇上。外公替他们看房子,两家的房子必须相通,所以他们觉得晴霞姐的嫌疑最大。

 

结果晴霞姐还是否认。外婆骂了一会儿又去房间里到处翻,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装废布料的麻篮里找到了她被盗了的五十块钱。外婆尴尬的笑了笑:哦,在这里,在这里,我说到哪里去了呢?

 

晴霞姐初一的时候二哥哥正好初三,初升高,学校为了更高的升学率决定让初三的实验班补课,腊月二十一才放假,二哥哥便把衣服让晴霞姐帮她带回去洗。

 

家里的水管被冻住了,没水,晴霞姐只得去1里以外的水塘洗。两个人的衣服,又加上是冬天,加起来一大桶有余,晴霞姐背着衣服走在布满雪的山路上,一个劲儿的骂天气。塘里的水很冷,晴霞姐把衣服倒出来,在水里搅了几下,把手放在脖子上暖和了好几次才成功的把衣服捞起来,幸而衣服都是黑色的,看不出洗没洗干净。

 

洗毕衣服回到家已是傍晚了,冬天的白昼时间短,外公外婆已经吃毕了饭,在烤火看电视。17英寸的彩色电视已经快坏了,色彩不明亮,以红蓝为主,出来的画面不是太红就是太蓝。晴霞姐热了饭吃了也来看电视。

 

第二天,外公外婆都赶集去了。过完下周都放假了。可是晴霞姐欠别人的五块钱还没有还。上个星期她被盗了,没钱吃饭问同学借的,回家了也不敢说,怕挨骂,等别人问起的时候她就说:这星期忘了,下星期吧。

 

这天外婆看出了晴霞姐昨天的衣服没洗干净,且起来得又晚,大骂了一回就赶集去了。因而晴霞姐又不敢提借钱的事了。晴霞姐起床吃了饭,为还钱的事着急,没办法了,总不能拖到下个学期吧?这岂不是很没面子吗?让她怎么在班里立足?由于六年级与班主任斗智斗勇的事之后,晴霞姐就把面子看得相当重要,一急之下便决定偷。

 

房间不大,钱也很好找,看着发黄的手帕包裹着的一百、二十、十块、五块,来不及数一共有多少张,晴霞姐犹豫了一下便拿了一张十块的,还了钱还有五块的外水呢。把手帕放回原处,把所有挪动过得东西也都还了原,忐忑的等待着东窗事发。匆忙之中,她都没有发现包钱的那块手帕就是她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的心爱的手帕。

 

外婆赶集回来习惯性的把没用完的钱又用手帕包起来,又习惯性的在睡之前数一下,因为白天没时间,也不安全。结果发现少了十块钱,外婆又在怀疑是晴霞姐,外公则因为上次错怪了她而十分过意不去,说:自己赶场的时候搞丢了,又来怪别人,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外婆一则是上次的缘故,二来呢,十块钱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巨大的金额,也就作罢了。晴霞姐在隔壁仔细的听着外公外婆细声的讨论,安心的睡了。第二天一大早,晴霞姐便拿着额外的十块钱,兴高采烈的去学校了。

 

 

晴霞姐长成了一个大学生了还是很会骂人,不要看她平时斯斯文文的,但要骂起人来,真是一流的。这项绝技多亏了外婆,晴霞姐没学到二舅母的贤惠,也少了二舅母的怯懦,却意外的得到了外婆的真传。

 

走马这个地方只有三十多户人家,外婆和每家都吵过架,包括自己家。外婆人个儿小,但是很灵活,年轻那会儿做什么事都快,骂人嘴也快,年老了也是,直到65岁那年被砍苕的机器绞断了右手,这才放慢了做事的速度。

 

外婆骂人之前架势得先摆开,那时候的院坝还不是水泥地,在院坝中间放一张桌子,放一把椅子,桌子上放一壶浓浓的茶,旁边放一把蒲扇。由于外公为人和气,不好战,晴霞姐们又小,大舅二舅又不在家,所以这些准备工作都得她自己做,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坐下,然后开始了剑拔弩张的谩骂:你个砍千刀死的,摔悬崖死的,我惹到你哪里了?你来把我的××咬一口啊,你不要嚣张,你以后生孩子没屁眼儿,你呴(嚣张)个……之后就是一连串男人女人的生殖器,外婆骂人很有讲究,骂一天都不带重复的。骂渴了就喝茶,骂热了就煽风,骂累了就换个姿势坐,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食品,大抵是因为她太投入就忘了饿了吧。

 

外婆骂人的时候千万不能以任何理由来打扰她,也不能做错任何事,她可以在任何时刻转移谩骂的对象。有一次,在外婆正骂得兴头上的时候,正在洗碗的晴霞姐打破了一只碗,外婆冷不防吓了一大跳,随后冲到灶屋拉过晴霞姐就是两巴掌,之后就是谩骂:好吃懒做的东西,什么都吃我的,什么都用我的,以为我有好多……

 

外婆的惯用武器是斧头。二舅二舅妈出门打工后的第一个月,晴霞姐生了一个月的病,人都瘦的只剩皮包骨头了,胡话倒是说得不错,“看,格子上有一只猫。”“看,水缸里有一个人。”“看,哥哥回来了。”……那个时候二哥哥已经上学去了,格子上也没有猫,水缸里更没有人了。晚上,生病的晴霞姐和外公外婆一起睡,外公外婆各睡一头,晴霞姐睡了这头又要睡那头,就床上这头到那头的距离,晴霞姐就是走不过去,大喊:看,这里有个锅儿,汤都开了,烫啊烫啊!这个时候外婆就拿着斧头到处乱砍,晴霞姐指哪里有什么,外婆就砍哪里,还一边砍一边骂。病好后精神不是很好的那几天,晴霞姐为了看好戏,还装病指挥着外婆砍这里砍那里的。

 

二舅他们还没有出远门的时候建房子,立屋(方言)那天,为了一道酸菜该不该上外婆动了气,拿起斧头就砍啊,估计也是没胆量砍人,屋子又是木头的,所以奔着刚修的房子就去了,亲戚朋友、左邻右舍赶紧夺下斧头制服了她,房子上留得疤现在都还在呢。

 

外婆为人左右逢源却不得要领,今日和这个好了,明日和那个又恼了,今日你和我在一起说别人的短处,明日你和别人又一起说我的短处,所以她的骂人绝技也是必须的武器,而且声名远播。在耳濡目染之下,晴霞姐也得其真传,开始也不懂骂的是什么意思,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次数的增加,也就能领略其深意了,书读百遍,其义还自现呢,更何况是脏话呢?

 

 

在晴霞姐读小学那会儿,他们还分不清手机和座机,他们听到最多的是大哥大。也只有村长有一个大哥大,成天憋在腰间,基本上没认打给他,好不容易有个来电,便丢下锄头跑到山头上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喂?喂?一来是因为没信号,这二来嘛,是大哥大的稀有带给他的自豪感。因这劳什子,村长的儿子在学校也像是大哥级别的人物了,可以指挥很多人。有一次“大哥”和另外一位“大哥”打起来了,手下们都有些怯场,“大哥”承诺只要谁帮忙明天就让他摸摸他们家的宝贝大哥大,这是个不小的诱惑,于是“小幺”们便一哄而上。

 

第二天,“大哥”偷了自家的大哥大装在他的小书包里,“小幺”们挨个儿排着队摸一下,晴霞姐也摸了一下,便觉得无比光荣和心满意足了。这边厢正摸得火热朝天,那边厢可急坏了村长,火急火燎的赶上了正在路途中排队摸大哥大的小家伙们,村长一把抢过大哥大,拉过儿子脱掉裤子在白花花的屁股上就是几巴掌,“小幺”们吓得一哄而散。后来“大哥”就不是大哥了,因为大家都摸过大哥大了,而且他还被他爸当众脱了裤子,闹翻之后,“大哥”还老拿大哥大说事儿。华华就说:“我以后要一个那么大的”,两个小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弧落在了肚子前,“比你屋那个大得多”。后来都把时间放在了比划以后买的大哥大有多大上了,在孩子们的世界里,总是越大越好。

 

到了初高中,手机越来越流行、也越来越高级,虽然学校有明确的条列不许在学校用手机,学校也缴了很多手机,但是还不是不能杜绝这一现象。看着同学们熄灯后被窝中闪出来的微弱的亮光,晴霞姐就无比羡慕和向往,还带着点儿憧憬。高中升大学的那会儿,外公告诉二哥哥,只要是考上了便能给他买一个手机。后来他们双方都兑现了诺言。这个世界纸是保不住火的,这一事件不幸被大舅知道了,而不巧的是那年大哥哥也是高中升大学,而且更不幸的是大哥哥也考上了,这可气坏了大舅和大舅母。之后为这个事儿展开的唇舌大战,晴霞姐是亲眼目睹的,还有之后的房子大战,也被晴霞姐赶上了,因为大哥哥二哥哥大姐他们都在学校,而晴霞姐正好高中毕业在家等通知,大抵她的运气总是这样好的。

 

二外公(外公的亲二哥)去世的时候是夏天,大舅回来守孝,由于外公和二外公有矛盾,因而死活不肯去看快入土的亲哥哥。这免不了一些人要说闲话的,大舅觉得让他很没面子,便回来大骂外公外婆不会为人处事。这本是外婆的痛处,突然被自己的儿子当着自己最不喜欢的孙女且在她看着别人死在她前面幸灾乐祸之时指责出来了,当时就没忍住,火冒三丈,破口大骂:你他妈的跟老子讲话是这种语气啊?是哪个给你教的?你还来骂老子?老子知道你是这副德性生下来的时候就应该把你掐死!说着说着就哭了。大舅也是气呼呼的:你自己看看你,整个村子里你和哪个没有吵过架?这么不会为人处事,像你这样即使是死了都没人怜悯你。(后来二舅回来也是这么说的)你看看这个屋里哪个还想回来?外婆本就觉得在外人那里受了欺负,自己儿子非但不帮自己,还反过来骂自己,这样一想,越是气得不行:我死了要哪个怜悯?老子养了你十八年,你也要养老子十八年!!你不想回来,哪个喊你回来的?你这样说我死了都不要你埋!那边敲锣打鼓送亡灵,这边骂声洪亮吵翻天。后来不知咋的就到了给二哥买手机的事了,越发吵得不行。

 

大舅舅:“做老的的为什么不能一碗水端平?他是孙其他的难道就不是的?我那两个没考上大学么?为什么秤砣往那边挂?”

 

外婆:“给他买的手机老二给钱了的,只是他不在家我帮忙买的,哪个一碗水没端平?你叫我怎么端平?”

 

这倒是大实话,闹翻之后二舅舅把钱已经补给外婆他们了。

 

这样你来我往,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几百年前分家后哪个借了哪个一碗米的事都搬出来了,可见在有的事上老人的记忆也是很好的。

 

后来四个孩子都工作了,二哥哥倒也不负二老的期望,隔三差五就给二老打电话,其他的三个除了二老的生日外从来不打电话给他们。外公的手机是大姐姐工作后第二年买的,外婆的手机是大哥哥工作后的第一年买的,就300来块钱,二哥哥直接给了一千,晴霞姐工作后的第一年也是随份子,给了300。大家伙儿的工作都忙,除了过年也不回去,放假也是不回去的,好像是在报复二老似的,又好象是在逃避什么似的。

 

之后四个人陆陆续续都换了很多手机,越来越贵,也越来越高级,但是四个人聚在一块儿从来不谈手机这个话题。有的事,不是换手机就可以抹去的,有的情,也不是电话就能联系的。随着年岁的增长,晴霞姐也越来越成熟,她可以理解那个时候的外公外婆,那么大年纪了,又多病,还得喂五头猪,一头牛,种五六亩田地;把儿子养大了还得养孙子!她也理解大舅二舅,送两个大学生毕竟都不是很容易的事,各有各的难处。也理解几个哥哥姐姐,不愿意亲近二老是因为没感情,也不必装,这就很好了。似乎家里所有人都缺少那种东西,又怎么能够分给别人那种东西呢?她理解所有人,但是不会改变她对二老的态度,只要想起那些挨饿受冻的日子,那些以泪洗面的夜晚,夜不能寐的痛楚,她就恨的牙痒痒,那种狠与生俱来,忘不掉也抹不去。只是恨的对象,随着年岁的增长却越来越模糊。

 

 

晴霞姐大学上了一半的时候,外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还是不经常回家,但是他们家的木房子已经支撑不住啦。透风否、美观否且不说,关键是漏雨,瓦全都是碎渣子了,夏天梅雨季节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春运时期,路费特别贵,过完年好不容易把两个儿子都叫了回来,共商大计。

 

大姐大哥二哥因为除夕不休假,上班又早,早就都走了,于是晴霞姐又成为了“历史”的见证者。

 

时隔十几年,头一回人数聚得这么齐整,就差外婆的两个女儿。外婆的两个女儿嫁出去七八年后两家人都去了大城市,而因为二舅他们常年不在家,晴霞姐的外婆又被她舅母(她舅母没有兄弟,只有三个姐姐,她是收在家里的。虽然之后又招了一个进门,但是人非常好,对老人也很尊敬,这就难免要和后来的丈夫吵嘴)接到大城市去了,所以他们家十几年了都没了拜年这一习俗啦。

 

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边,开始了漫长的谈判。情况相当复杂!大舅、二舅各自结婚后便分了家,一座大房子,中间是堂屋,两头分别是两个儿子的,两头房子后面以及堂屋正后方共三间房子都是外公他们的。十几年前,大舅因为在镇上买了房子,便把房子卖给了二舅,二人立了字据,七千块,连同地基一起,但是没有付现金。后来二舅怕儿女都长大了住不下,于是修了两间房,本要修在自己这边的,但是外公为了好看便主张在两头各修一间。

 

现在情况相当复杂,我尽量用最简洁的语言把他叙述清楚:

 

一、按原价二舅便买下大舅的房子

 

二、按原价大舅不卖

 

三、之后修在大舅那边的房子怎么办?

 

首先,不管这次两兄弟的房子问题能不能弄清楚,房子都会修整。世间过了十几年,通过膨胀很严重,现在的钱越来越不值钱。大舅觉得那个时候的七千块钱绝对不止值现在的五万,就算是存在银行利息都有若干了。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木房子已经要被这个时代淘汰了,邻居家的和他们一样大的房子,才卖了一千块,外加一片森林,更何况是只有一间房子呢?二舅觉得既然以前说好了七千就七千。

 

至于后来修在大舅那边的那间房子,如果二舅买了大舅的房子,那就不用管啦,反正都是二舅的。如果二舅买不成大舅的房子,大舅就要买间房,因为被大舅的房子和堂屋活生生的隔断了,二舅家没法用那间房。现在的情况是,二舅不买大舅涨价后的房子,也不卖之后修的那间房子,大舅不卖原价的房子,至于之后修的那间房子,买不买都无所谓。

 

二老原以为二舅不会买大舅原价的房子,没想到大舅不卖按原价的房子。见情况如此复杂,急了眼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拿出来说了。大舅觉得外婆偏心,对自己的儿女没有对弟弟的儿女好,年年还要替二舅送人情。那几年的人情真是相当的凶险啊,A城日报报道,他们这个地方连母猪下猪崽都要摆酒,而二舅从来不给寄送人情的钱。二舅觉得外婆偏心,家里的各种机器都是自己买的,房子也是按照二老的意思修的,那个时候二老还大闹特闹、整天都在骂人,水泥地坪也是全是自己弄的,包括大舅那份儿,钱力都是自己出的。现在外公还帮着大舅说话,反过来骂二舅。

 

外婆是觉得二舅的家境现在没有大舅好,是应该帮他一把。外公是觉得而现在大舅自己在镇上已经有了房子了,他不会要这个房子了,也不会再来修这个房子,所以就自己和二舅出钱来修,现在大舅都说出钱修了二舅还有意见,所以很气愤。

 

大舅觉得自己有的是钱,不差那几个钱,但是自己要是按照原价就把房子卖了,岂不是太傻啦?而且当初的立的字据是说三年后钱要给完,现在都隔了这么多年了,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现在还来怪我说翻利息的事!也觉得很气愤。

 

二舅觉得养老是两个人的事,而且自己也打算在城里买房,也可以像大舅那样说这房子我也不要了,而且自己弟兄家,还说要翻利息,外公都不说他,还反过来骂他,也觉得很气愤。

 

外公看场面缓和不了,也很气愤,都急红了眼了:老子养你们养到十八岁,你们养我们几年就怎么啦?我都快八十了,还有几个年头可活?还活不活得到十八年?现在你们为着房子的事闹得不可开交,不就是不愿意养我们么?是要做给谁看啊?都是那么高的文凭的人(大舅二舅都读过高中,原本二人都在教书,后来二舅没有干了),怎么这么不忠不孝?

 

外公初步估计修这个屋大概要九千多,后来决定两兄弟分别拿出三千五,剩下的外公自己出钱和力来修整房子,大舅同意周末回来帮忙,僵局就继续僵着吧。商议完毕,大舅一大家子就回镇上了。半夜里晴霞姐被吵闹声惊醒了,外婆和二舅隔着房子吵架,也都还是些老话。晴霞姐受不了了,大喊一声:你们两个吵有什么意思,把另外一个喊回来一起吵啊,大过年的,多热闹啊!二人这才住了嘴了。天亮之后外公把钱扔到了二舅的脸上,说房子不修了,垮就垮了,二舅收拾了东西去集市了,钱撒了一地。

 

事情闹得每个人都不开心,外婆习惯性的拿晴霞姐出气,因为这么多年来只有骂她她从来不还嘴的。但是她不知道鲁迅先生说过一句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她也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晴霞姐已经不是十几年前那个得靠着她吃饭的小丫头片子了!晴霞姐终于决定爆发了!考上了比其他三个人都好的大学又怎么样?在外面神气活现又怎么样?这片土地上本人教育孩子的榜样又怎么样?只要回到了这个地方,这个叫家的地方,她就得变回那个十几年前住着狗窝的她。她整天做这做那,讨好这个讨好那个,到头来有气了都冲着她来!真是受够了,不需要再忍了:你吃饱了有病吧你?干什么又来骂我?我能决定吗?你们都听我的指挥么?吼得外婆一愣一愣的,她完全没有料到一向不吭声的晴霞姐也来和她作对了,短暂的惊讶过后,外婆搬来了她的椅子,她的桌子,桌子上放一罐滚烫的茶水,蒲扇换成了一盆火,架势摆开了外婆开始骂晴霞姐了……

 

晴霞姐以为多年来跪着在这个家里爬行,在她喊过那几句话之后就能站起来仰着头做人,结果呢?

 

大舅回镇上了,二舅出门打工了,四个孙子孙女都有自己的工作,两个女儿已是常年不回这个家了,四个外孙外孙女还是小的时候看到过几次呢,家里又只剩下了二老和等待着修整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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