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又用了我的牙刷了啦?!”
最让“老土”烦恼和头疼的就是妻子“小尚”那时时刻刻总是那么“吹毛求疵”般挑剔的的生活习惯和对他像一个老教师教育小伢孩子学生似的无休止的“唠叨”式的“教育”“训导”。
这不,又来了。“老土”知道,接下来可定又是一番长篇大论的 “教育”“训导”。
“说你老土吧你还不乐意,你看你,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洗漱卫生工具要分开用,这是良好的卫生习惯,你总是记不住,你看看你,又用我的牙刷牙缸,这是不好的,我的老土先生,这是一种极其严重的对别人也对自己不负责任的坏毛病臭习惯,这是要改的!一定要改的!必须要改的!”
“是是是,‘小尚’朋友,是我一时着急拿错了,我的错,下次注意,一定注意!”遇见这样事,“老土”总是会一味“认错道歉”,从不争辩顶嘴闹脾气,在他心中这样的鸡毛蒜皮简直就不是个事,犯不着争个子丑寅卯,更犯不着为这拌嘴吵架。
“你注意?!多少次了?!你注意了?!你永远也改不掉你那深刻在你骨子里的臭毛病坏习惯,骨子里头带来的,血液里头流淌的,先天基因生成的。你呀,就是老土,天生的,改不掉的了!”“小尚”继续着她的唠叨。
“是是是,我就是老土,天生的,土长的,血液里头流淌的,骨子里头带来的,先天基因生成的,爹娘老子给养的。改不了喽—”“老土”又玩起了他那一贯老手段,诙谐打诨,嘻嘻哈哈一副厚脸皮没正经。
对“老土“这一点,“小尚”一点奏效的办法也没有,只能任他在那里胡说八道地耍赖。
不过“小尚”可忘不了对老土进行一番正面 “严肃”而“认真 ”的思想的“教育”与“训导”。
“个人卫生用具分开用,这是良好卫生习惯,是对于我们来说‘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这也是‘说文明话做文明事做文明人’塑造良好文明素质的表现。每个人的口味不同,牙缸牙刷别人用了会沾上别人口里的味道,适应不了恶心死了。再说谁知道哪个人人身上会带上哪种病菌,牙缸牙刷混用弄不好会交叉感染,要生病的。”
“是是是,‘小尚’朋友教训的对,本老土一定会深入领会,铭记于心,深刻反思,警钟长鸣,认真贯彻,始终如一,接受改造,永不翻案,…”“老土”接着玩他那嘻嘻哈哈厚脸皮没正经一套,还举起右拳放在头上装出一副“向党宣誓”的模样。
“小尚”也是无可奈何没主张。
“哼!老土,老土就是老土!哼!就是老土!天生的老土!”“小尚”斜撇着嘴目光“鄙夷”地瞄了“老土”一眼。
“那你说我刷牙这事怎么解决?”“小尚”知道扯下去没个结果,也只好先以解决眼前的事为话题自己下个台阶。
“那还不好办?这点事还用您老人家操心?!我马上去楼下超市给你买套新的。”一眨眼“老土”不见了…
二
“老土”和“小尚”是一对夫妻,都三十多岁,属于“80后”。
“老土”本名郑老蛋,“小尚”雅号李淑雅。“老土”和“小尚”是二人结婚以后彼此对方起的绰号。一来二去,时间久了,两人的内部对话就直接用绰号代替了本号。
二人的婚姻是典型的“城乡结合部”。
“老土”,土长东北人,辽宁锦州老沟帮子那疙瘩的。“小尚”,纯生北京人儿,来自北京西城区西四大街那地儿。“老土”高猛,“小尚”玲珑;“老土”粗狂,“小尚”柔静;“老土”崇拜老土匪张作霖,“小尚”梦想《还珠格格》宫中侍女晴儿;“老土”对手下最爽口的话是“妈拉巴子狗日的”,“小尚”对外人最溜嘴是“您好!”“谢谢!”。
也许是他崇拜她的文雅、她的端庄、她的柔淑…他喜欢她,也许是她向往他的粗犷、他的豪放、他的威猛…她也喜欢他。于是,一次再自然不过的相遇成了二人爱情婚姻的起点。
他是一个工地包工头,她是一个文印店的小雇员。那天,他到文印店打印招标文件,那天,文印店店里就她一个人。
他一阵旋风闯进来。
她站起来微笑相迎。
“您好,您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就他妈你一个活人啊,那些瘪犊子都死哪儿了,留下你一个毛丫头?”
“您好,我一个人会给您把事做好的。”
“打印招标文件,妈拉巴子,要快,急用呢,狗娘养的!”他风急火燎。
“交给我吧,谢谢!”她抿着嘴差点笑出声。
他有些脸红。他也觉得自己有点那个,想笑,强咬了咬牙,怕喷出口。
之后两个人便是匆匆忙忙地送稿打件,便是客客气气地请客吃饭,便是羞羞涩涩地甜言蜜语,便是扭扭捏捏地亲亲吻吻,便是半推半就地颠倒凤鸾,便是在他出钱在北四环岳各庄买下一套单元楼后吹吹打打地洞房花烛。
之后,她从那打印店里辞了职,跟随“老土”来在了他的施工工地,成了他的秘书、会计、助理兼生活领导。
婚后才发现,二人彼此脾气秉性行为作派迥异相差十万九千里,于是彼此便有了“老土”和“小尚”的绰号。
虽然二人生活中总是为那些代表“老土”和“小尚”的琐事磨磨蹭蹭咯咯唧唧,但是这并没有影响二人生活的幸福甜蜜。
三年以后,他们可爱的baby降生了。
baby满一周岁后,也是为了让他俩集中精力搞事业,更是为了防止baby 受到“老土”的烟熏火燎,在“小尚”坚决提议与有理有据地努力争取、“老土” “鸡毛蒜皮不予计较”的宽容大度与顾全大局举手同意的情况下,baby被送到了“小尚”的父母家。
家中只剩下“老土”、“小尚”、房子及房中摆设。
三
真麻烦,“老土”又耍驴脾气跟税务局里的办事员干了起来。
“凭啥又要两张甲方付款证明了?”“老土”脸红脖子粗扯着个大嗓子喊,大厅所有的人把目光都投向这里。
“就是要两张,就是这样规定的。”窗口里,小女办事员仰头向上望着天花板坐在逍遥椅上一下一下地晃悠,瞅也不瞅他。
“前两天还一张呢,还有没有个谱了?耍弄人呢么?”“老土”继续扯着大嗓子喊。
“这是我们局的新规定,没办法。”小女办事员也继续仰头向上望着天花板坐在逍遥椅上一下一下地晃悠,瞅也不瞅他。
“屁规定,还不是你们自己在这里瞎搞!同在一个区,那边的税务局就不要甲方付款证明,偏偏你们这里要。原先要一张,
现在要两张,还个连告知也不贴。马拉巴子这不故意叼人吗?”“老土”还是扯着个嗓子喊。
“你办不?不办让后面。”小女办事员也还是仰头向上望着天花板坐在逍遥椅上一下一下地晃悠,瞅也不瞅他。
“谁不办了?不办跑你这干嘛!没事闲得我蛋疼?!”“老土”仍然扯着个嗓子喊。
“你把材料弄齐!”小女办事员也仍然仰头向上望着天花板坐在逍遥椅上一下一下地晃悠,瞅也不瞅他。
“这不齐了!”“老土”简直要怒吼。
“不齐,缺张证明。”
“原来你们只要一张。”
“现在要两两张!”
这时,“小尚”已经跑了过来,赶紧把“老土”从窗口拉开,自己站到窗口前。
“姐姐您好,怎么回事呀?”
“你们开税发票的材料不全。”
“哦,姐姐您好,那缺啥?”
“缺甲方付款证明。”
“哦,姐姐,您看这不有吗。”
“你这一张,需要两张。”
“姐姐,原来不就要一张吗?”
“现在要两张。”
“哦,哦,姐姐,你们这儿新改我们不清楚,抱歉了。”
“恩,”小女办事员的头不再仰着看天花板,身体也不再一上一下的晃悠,向前倾了倾端正做好,脸上也有了微笑。
“姐姐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先把票给我们开了,回去我们马上补上找人送过来,您看我们大老远的来一趟也挺不容易。谢谢了姐姐!”
“不好弄,这是规定啊。”小女办事员有点含糊了。
“好姐姐,亲姐姐,看姐姐您真漂亮、真好看,衣服哪儿买的?真时尚!”
“大姐嘴真甜啊!”
“哪里哪里,我说的全是实话。姐姐通融通融吧,我们大老远来一趟也实在不容易,我们回去后即刻补上送过来,绝不耽误事,谢谢姐姐,谢谢姐姐了。”
“嗯—那好吧,这次我就先给你办了,下不为例啊,证明开好马上送来啊。”
“一定,一定。”
“谢谢姐姐,谢谢姐姐…”“小尚”一边千恩万谢,一边拿好小女办事员开的票笑眯眯地离开窗口。
到大厅门口,叫上“老土”,一路往工地赶。
路上“小尚”不停地数说着老土。“你说你,就不知道说个好话?就不知道有点素质?哎—整天啥事都干不好,说你是老土就是老土,哎—老土啊就是老土…”
“老土”也不跟她杠,只做啥也没听见。
四
半道上因为“老土”中途要买些工具,“小尚”就自己打了辆车先回了工地。
回到工地,“小尚”照例先是到施工现场巡看一番。一圈转下来,“小尚”很是不满:工程进度缓慢,工人散散漫漫,干活磨磨蹭蹭,还有几个隔着空间瞎聊。
于是“小尚”叫了总带班长老郑、钢筋工组长老赵、木工组长老李、土工组长小张等几个管事的一起来到了施工场区右角上的办公房里。
“几位师傅,咱们的施工是不是忒慢了点啊,都大半天了工程才进行了这么点?”“小尚”来回盯着几个人的脸看。
老郑和老赵都是东北人,“老土”一个镇的老乡。老郑,四十多岁,个子不高但肢粗身梉,圆头圆脑圆脸,一双眯缝眼,工装在身上挺整洁。老赵,三十七八,较瘦,身细如杆,一副深茶色眼镜遮隐藏了背后的眼睛。在“小尚”印象中,自打她和“老土”开始熟悉他们就已经跟着“老土”了,模模糊糊地记得 “老土”说过他们两个还是他给带出来的。
老李,陕西人,来三年了,五十来岁,身体像个方块,黝黑的脸膛,大嘴大鼻子大环眼。
小张,河北保定人,前年来的,三十多一点,中等个子,长圆脸,岁数不大却是满脸胡子拉碴。
听这样说,老郑和老赵一个目光朝上在天花板上画圈另一个目光朝下在地四周瞎踅摸,两个人谁也不做声。
老李小张不干了。
“啊达(哪里)幕囊(缓慢、行动迟缓)咧,饿咋都不知道尼,老板娘这话有点麻米儿(不讲道理)咧。”老李操着夹杂着陕西方言。
“哈(hà)话可不能哈(hǎ)么说,难(咱)们干活可是砸砸实实地,可是没介偷奸耍滑,老板娘这么说可是有点屈枉人昂。”小张一副保定腔。
“小尚”很生气,但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对付他们的话。
“那怎么这么半天才做这么一点活?!还有就是那几个怎么在那里晃来晃去,你们也不管?!”“小尚”还是追问了一句。
老郑和老赵依旧一个目光朝上在天花板上画圈另一个目光朝下在地四周瞎踅摸,不做声。
“你包社(别说)了,饿(我)和伙计们够快咧,奏(就)寺(是)那个速度。那两个人在雾达(那里)晃悠是雾达找家伙咧。”老李依旧操着夹杂着陕西方言。
“可不白,还往哪儿快气爱(哪里快去),好像难们得故意儿(故意)整那幺蛾子(耍鬼主意)不托良心干活儿似的。”小张也依旧一副保定腔。
“你们…”“小尚”一时语塞…
正在这时,门“砰”地一声被撞开,“老土”一阵风般的闯了进来。
看到这场面,“老土”先用眼睛把他们四个瞄了一遭,然后吼着嗓子问了一句:“老婆,咋了?”
看见“老土”进来,老郑赶紧低下头,老赵的目光也不在地上瞎踅摸了,老李小张也干砸吧嘴不出声。
“小尚”把刚才在工地上看到的情景和他们在屋里的情况简单跟“老土”讲了一遍。
“老土”听完,大手掌“啪”地往桌子上一拍。
“反了你们了,马拉巴子瘪犊子货,反了天了?”
四个人规规矩矩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刚才施工现场我已经转了,你们自己说那活干的怎么样?用我说不?”
四个人见“老土”这么气势汹汹地问,赶紧争先恐后说:“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
“老土”开始单个教训。先拿老郑开刀:“老郑,你说你,连个工地你都不好好给我看,你良心给狗吃了狼叼了?要你给我当总带班长是摆设啊!”
“是是是,兄弟,你消消气,这事是我错了,我一会儿回去就是拿上皮鞭也得轰着人们干好。”老郑赶紧地表态。
老土又教训老赵:“老赵你说说你,瘦了吧唧的样,纯粹整天干活不卖力气偷懒偷的,再偷懒成麻杆了!是不是准备让我把你送回你爹—我老伯那里给他当个衣架戳起来啊!”
“可别可别,那还不让你老伯用脖子拐扇死我!我一定带着我的人把活干好,一定!一定!”老赵也赶紧的表态,身子还不停地一躬一躬的。
“老土”又转向老李和小张。“我说你们两个,来了也有几年了,这几年亏你了么?”
“没有,”“没有,”老李和小张也不撇那自己的方言腔了,忙不迭地说。
“我觉得也是,你说这几年,我对你们两个咋样?还不是像亲兄弟似的!这做人嘛要有点良心,要讲点厚道,你们说是不是?人心换人心,五两换半斤,你们俩这么搞合适么?让我说你们点啥呢。”“老土”以情动人。
“老板,我们错了,我们一定改,我们一定把活计给你做好,做不好我们也没脸在这跟你干了,我们一定做好,一定!”两个人可能也觉得有些理屈,一个劲的又是道歉又是表决心。
“好,我也不生说什么了,回去招呼人们把活干好,干好了晚上我出钱个你们去下馆子,干不好把你们一个个蛋泡子捻碎了熬汤喝!”“老土”一付凶气的样子。
四个人有点想笑但都捂着嘴没敢笑出来。
“老土“自己也有点想笑。
“去吧!”“老土”大手一挥命令道。
四个人没一刻的迟疑,马上大跑着回到工地现场吆五喝六地指挥着人们快干起来。
工程的进展速度也一下快了不少。到了日落收工时,工程各项均超额完成了任务。
收工时,“老土”自豪地对“小尚”:“对付这帮人,还的看我,你不行。”
五
照例,按分工有“老土”买菜“小尚”做饭。
倒不是“老土”想耍男子汉大丈夫尊严或者想偷懒耍滑不做饭,而是“小尚”嫌他做的味道不好更怕他做饭时不讲卫生不让他做。
于是,半路上两人分开,“老土”先去超市买菜,“小尚”回家烧热水洗澡。
回到家,感觉有些累,“老土”放下大包小包的菜就往沙发上躺。
“起来,别躺,脏死了,先去洗澡。”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小尚”一边用毛巾擦着还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对他下命令。
“老土’虽说是一百二十八个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这事他扭不了“小尚”,只好撅着个嘴,换上拖鞋趿拉着走进卫生间。
吃过晚饭要看一会儿电视,两个人又因为看什么节目的问题开始争了起来:“老土”想看打小日本子的《打狗棍》,他崇拜戴天理、财神、老二婶等那激情万丈的豪气;“小尚”要看宫廷生活的《甄嬛传》,她喜欢孙俪演的甄嬛和田朴珺演的敦亲王福晋那优雅雍容高贵的气质。
两个人谁也不让争持不下,最后,两个人还是用老办法解决—抽捻抓阄。
夜深了,两个人躺在了床上。两个人都有着那种激情的冲动。
“老土”把手伸过去,用手指捅了捅小尚的细细小腰。
“小尚”没有动,“老土”明白“小尚”也在渴望。
“老土”一把将“小尚”柔嫩的身躯揽进自己怀中。
“幸福幸福,弄一弄?”老土“边用用自己的厚嘴唇亲吻“小尚”那光滑冒着香气脸颊边挑逗着。
“小尚””扑哧”一笑:“怎么弄?我在上面。”
“不,我在上面。”这次“老土”可没有了一丁点谦让。
“我在上面。”
“我在上面。”
“我在上面。”
“我在上面。”
…
“石头剪子布”。“小尚”提议。
“行,那就石头剪子布”“老土”也赞成。
“石头剪子布—”
“石头剪子布—”
“石头剪子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