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野的眼睛有五六百度，戴着厚厚的无边眼镜儿。这实在是一双寻常的眼，相比之下，倒是这眼镜片使他的眼变得显眼了。
至少每个遇到大野的人，注意不到大野的眼，也总会看到他厚厚的眼镜片。
我没有见过大野摘下眼镜的样子，话又说回来，一个高度近视的人，摘下眼镜的眼总不会比戴上眼镜好看。
但就是这样一双寻常的眼，却让我难以忘怀。
每当谁提起大野，我都想起他的眼。准确来说，是想起他那双看女孩子的眼。
——哦，不，这样说更不对了，应该是想起他那双看潇潇的眼。
潇潇是一个女孩子，而且是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当然，潇潇有很多优点，哪个女孩子能没有自己的优点呢？但你要觉得我说的普通是没有优点，那就错了。
大野很喜欢潇潇，别人喜欢一个女孩子，无非是做牛做马做跟屁虫，买吃买喝买电影票。因此，要看一个男人是不是喜欢一个女孩子，最简单的莫过于看这个男孩子做不做得牛马，破不破得钱财。大野喜欢潇潇，是不是做得牛马，破得钱财，我不知道，但从另一个地方也能找到答案——他看潇潇时的那双眼。
只要大野坐在潇潇后面，总有那么几个时候，大野会出神，为什么出神——看潇潇的背影。这个时候，他那双高度近视的眼居然有了奇异的变化，深情、柔软。
潇潇还在一心听老师讲课，或者是和同伴有说有笑，又或者静无声息低头写作业；绝对不会知道背后曾有双怎样温柔的眼。我为潇潇感到遗憾，因为她尽管拥有这个男孩子，却依然无法完全拥有他，她可以看大野注视她眼睛的眼，但她却无法知道注视她背影的大野的眼。我们旁观者看到这双眼，还能逗趣潇潇和大野。
“大野，这节课又看潇潇去了吧。”“唉，潇潇，你真是没看见大野（背后）看你时傻不愣登的样儿！”
一双眼睛默默深情地在背后注视一个女孩子，已成为一个习惯，生活的一部分。谁能说这不是爱情呢？
几年后，潇潇来看大野，他们已是四五年的男女朋友。我见他们两个很和睦，还和大学在一起的时候一样。世上美好的事情有很多，在我面前的无疑便是其中之一。
听他们说，他们还没有吵过架。
二、
一个女孩，长的美，又有才华，偏偏对一切很悲观，包括爱情也一样。她说过一句关于父母婚姻的话，叫做:“也许他们一开始并不合适，但他们愿意忍耐彼此直到合适。”于是也有了不错的婚姻云云。我至今难以忘记这句话。于婚姻，在中国有时真是和爱情不沾边的东西，却又是总要与之黏在一起的。
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事是如此令人绝望，以至于让你禁不住怀疑许多东西的存在。比如自由，比如爱情，比如一切美好的存在。
闲聊时她问我爱情是什么，我说，爱情是大野的眼睛，大野看潇潇的眼睛。
于是，我便告诉了她我见过的这双眼——大野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