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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活着

  • 作者: 木果
  • 发表于: 2016-05-28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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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尤从医院走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渐近秋天的落叶似有似无的飘散着,阿尤奇怪,为什么自己都没有发现秋天的到来,没有发现那些曾经是绿色的黄色叶子,正如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健康被一点点的剥夺的,阿尤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阿尤走到一个垃圾筒前,把手里紧紧握了三个小时的胃癌晚期通知书扔了进去。他想赶紧回到家里,赶紧躺在自己的床上,他想下一秒就进入梦乡,可就在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胃在抽搐,胃在他扁扁的肚子里叫嚣,他想吐,可当他张开嘴巴,只有苦涩的酸水往上翻涌。

 

床上,阿尤出奇的平静,竟一夜未醒,睡到天亮。早起,打开房门,阿尤看到了刚刚出门的王樱,她是邻居家的那个个头矮小的长相不那么规整的张斌的老婆,也是阿尤自老婆走后,每天晚上心心念念的女人,她比他大些,脸上甚至还有岁月留下来的皱纹,可尽管十分的不完美,也抵挡不了阿尤每天清晨的火烛的目光。

 

“阿尤,这么早啊?”

 

阿尤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在王樱身后没几步的路上走着,他是怎么过来的,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住所,他无法理解自己竟然尾随着王樱走了这么远的路。

 

王樱停下了,阿尤也停下了,王樱继续往前走,阿尤也走,可无论王樱说什么,阿尤都不说话,有几次,阿尤是张了嘴的,可就是没有声音,最终阿尤放弃了,索性听着王樱叨叨。

 

尾随王樱到了她上班的地方之后,阿尤就不知道要去哪里了,他是一个孤儿,丧妻无子,有的也只是一群酒肉朋友,此时的他觉得肚子里好空,像是被人挖去了所有的内脏。

 

突然间,他明白了目前这样子的自己来源于哪里,来源于自己的病危通知书,胃癌晚期。

 

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医生说,只有不到几个月的时间了。

 

阿尤不再迷迷瞪瞪了,他突然之间只觉得紧迫,他才三十岁,一个男人三十岁的时候正是他蓬勃发展的时候,可自己却要面对死亡即将到来的事实。阿尤以一种无所谓的步伐走向了他曾经工作的地方,一家大公司旗下的分公司。阿尤走入发现,老板还是那个经常拿着他的业务绩效给他那宝贝侄子的臭老头,阿尤不觉得有点兴奋,从负责公司人员吃饭的饭厨那里弄了一把菜刀,直奔那个臭老头的办公室。阿尤想到过好几次这样的情形,可总是想着想着就开始摇头,强迫自己不要积攒怨恨,他还会用自己的座右铭来说服自己,他的座右铭是:当你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时候,请你改变自己,从而去改变世界。

 

直到这一刻,阿尤才觉得自己真正的明白了这句话,此刻的他,正是用改变自己来改变这个世界。

 

菜刀劈上了臭老头的肩膀,鲜血大片大片的往外渗出,染红了就近的纸张,文件,可就在阿尤死掐臭老头的脖子的时候,阿尤竟在想,那些因为他的愤怒而残损的文件怎么办,好似它们依然是他曾经用了好几个夜晚做出来的一样。

 

阿尤松了松手,可没过几秒,又冲臭老头的胳膊上,手上,砍去,一下,两下,三下,血花四溅,溅到了他的手上,衣服上,脖子上,还有脸上。阿尤清楚的记得,这个臭老头曾经用他那粗糙的胳膊和手臂拦截了公司里的一个女孩,在停车场,漆黑的空气里,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可那个女孩才刚刚毕业,还是一个满腹梦想与希望的肉体。阿尤抑制不住的疯狂,内心像是驻扎了一个点了火却永远也释放不完的炸弹,他只觉得好爽,好释放,阿尤看到了不停流出来的血液,他觉得胃里翻涌无比,血液在搅动着他的胃,食道,他只觉得恶心。

 

身边有人在力图拉开他,几个男子,阿尤在血泊中看到了他们的脸,他认识他们,他曾经的几个同事,他们张大嘴巴,又合起来,好似在说话,说着什么,阿尤听不见,只有恐惧的面容。

 

阿尤扔下菜刀走了,他去了第一次和妻子约会的地方,一个公园里被荒弃掉的亭子,亭子的四周都是水,水里飘散着没有人打扫的落叶,阿尤像一个瘫痪了的病人,直直的摔倒在凉亭的水泥地上,此时,他有些清醒了,他刚刚做了什么,他刚刚那样的暴力,突然,他又笑了,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卸甲将军一般,轻松,无欲。

 

阿尤静静的躺在地面上,看向上方,他看到了他的妻子,她快乐的在他面前旋转着裙摆,笑容从亭子的顶部溢出来,钻进了阿尤的胸膛,抚平了阿尤痉挛的胃部,他想念她,非常想念她,可是,她离开了他。

 

阿尤的胃又开始狰狞了,妻子不再慰藉他了,他看到她哭了,她哭的那么伤心,在那个夜晚,那个晚归的夜晚,她衣服破烂,被上司撕扯破碎,她的灵魂被污浊,她的肉体投进了水域,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阿尤脸色苍白的在记忆中踱步,他想起来了,妻子投身的地方,就是亭子前面的那片水域,她选择了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来表达自己对丈夫的忠贞,阿尤又怎会不明白。

 

天色已经过了晌午,阿尤等待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他站起来,开始行走,往家的方向。他的腿有些发软,他幻想着在他睁眼闭眼的瞬间,从道路两旁,草丛之间,跑出一群笨拙的警察,将他按到在地,拷着他的手,将他踹入警车。

 

阿尤走到一半,有些犹豫,就这样回去无可奈何的接受病痛,接受法律的制裁么?不,他不愿接受任何被动的东西。

 

他向路的左边拐去,进入了一个豪华小区,轻车熟路的走到一家白色窗帘的楼下,抬头望了一眼,上了楼。接下来,敲门,开门,再然后,白色窗帘上就铺上了一片片红色的花朵,张着血盆的大口,喘着粗重的呼吸,那是凌辱妻子的人的鲜血,他的血是那样臭,另阿尤作呕。

 

天色拉下了帷幕,重重的黑色,阿尤慢慢的走回家中,一切都尘埃落定了,阿尤躺在床上,胃部的痉挛让他辗转反侧,隐约中,她看到了妻子,她在冲他笑,像最初的时候一样笑着,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还是最初的样子。

 

突然间,房门被打开了,有人冲进来了,本来在预想之中的事情,可阿尤还是为之一振。

 

阿尤想吃一颗子弹,可他们不同意。阿尤索性不再坚持什么,在牢狱里忍受病痛,可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阿尤还是好好的,胃也不那么痛了,没有痉挛,没有疼痛。阿尤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比他得知自己胃癌晚期的那一刻还要难熬,他要求警察送他去医院,他说自己得了胃癌。

 

几番折腾之后,阿尤终于如愿以偿,去了医院,受了检查。

 

一切安好,没有癌症,只是重度胃炎。

 

阿尤脸色煞白。


阿尤又突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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