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大桥的雨夜
桥比臂膀沉重，翩然掠过青丝的头顶
若欲雪未能，雨就缠绵不止这时，我总会思念你，夷陵大桥
思念你身下宽容的江水
思念你四周清浅的夜色
没有任何一条船，能在你的悲伤里航行
那时，我骑单车穿过你狭长的身体
母亲在后面，没掏出兜里的手，后退
退，退到边缘，找不到一生的屋檐
她红肿着眼睛，生动如二十年前的婚纱
我不提及她的冷。桥上路灯
与雨水的感情，也不过一层微黄的光
可，桥，你记得吗？
当我捡起散落的轻吟，从山坡跑回
你拒绝了我的怀抱，夜色朦胧
长江敲打我蒙昧的骨骼，丢失温柔
直到水花开满她的衣襟，敷在生活表面
在下牢溪
风突然睡醒，惊走一峦鸟雀
冰凉被群山捣成的罅隙中，我找寻她
在被羊群喂饱的草地里
在一棵树下，金柚树
她不会苍老，我抬头
仅仅望见那畸形的遥远
那些我遗弃的石头，在回音里冬眠
她从未伸手，一旦虎口打开
那些藏在褶皱里的，便无处可栖
我的脚淌进冰冷，也淌进川林
还有这个称作“下牢溪”的名词
我行走，走不出她的嵬巍
我行走，走不进她的狭小
她的陈旧，是我叙述里唯一的残缺
祠堂
在屈原祠，迁徙比《橘颂》热情
归鸟辞别远乡，悬于高岭
于是，他的诗句，明灭间
郑重其事落下，在江水里
不群地，隆起成圆
云游，他走出时间，相遇与我
和鸿鹄的关系，仅仅是因为折翼
入髓的痛，隐晦如细摹的山鬼
他用一生逆流，一逆流
那些杂秽就遗蜕在世
阔离，我站高台，站在铜镜高楼
我看锣鼓喧天，在端午
我看糯米埋葬，浊酒弃地
神龛上的像，是他返照在现代
血淌过颠沛的江，报国春秋不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