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宗月大师》那种感动依然不变,犹记得毕业之时作为论文参考初看这篇文章时的讶然,满以为会看到一位飘飘然超脱于尘世之外的得道高僧,又或是以玄妙佛法普渡四方苦难百姓的佛门大德。结果却非我所想,没有布衣僧袍、竹杖芒鞋,没超然外物遍访五岳三山,更没有所谓开坛讲经、弘扬“深奥”佛事,短短两千多字的文章读过一千余字,竟以忘记题目中“大师”二字。
初读此文因着论文的缘故满脑子想的都是老舍语言的朴实无华,文章的通俗易懂,选材又是如何的贴近底层百姓的生活。虽感慨于刘大叔仗义通财、豁达疏朗的人品,可是看到他放任他人骗走家产而不追讨,妻女尚且饥寒,还要办贫儿学校,开粥厂做慈善时,说实话,真的不能理解这种行为。孟子提出“向善论”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又说“恻隐之心,仁也”,那些自古流传的先贤事迹似乎也在告诉我向刘大叔这样的舍己为人的人是多么的伟大无私,明知自己没有资格去指责这样的行善之人,可心里另一种念头却是蠢蠢欲动,压制不下。古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那样的乱世,刘大叔或嫖或赌都无损于他为人处世的操行,可是心理却仍是为他的妻儿鸣不平,家眷尚且饥寒,自家人都无法照顾好究竟算做的哪门的善事,待穷人以妻儿,却待妻儿以贫寒。压下打开文档对这种“伪善”行为口诛笔伐一番的情绪,好吧,至少在那时的我看来,放粮济贫姑且不算,纵容那些骗取大叔家产之人,这种放虎归山的行为无异于助纣为虐,与伪善无疑。强制压下这个念头,对,我是来写论文的,我要看的是老舍的语言魅力,其他的大可以后再说。
文章继续,大叔儿子死了,唯一的花园也已易手,刘大叔一无所有入庙为僧,妻女尽皆为尼,恍然间忆起文章标题确是一位僧人。很难形容当时心绪之复杂,为大叔之不值,为其家人之不幸,更是不忍这样一位善人就这样青灯古佛了此余生,哪怕他参透所谓佛法洞彻事实,修得来生,刘大叔这样的人不该如此不幸。即使日后修道有成,那他还是那位大叔了么?或许正如老舍文中所言“由他的性格来说,他似乎势必走入避世学禅的一途。但是由他的生活习惯上来说,大家总以为他不过能念念经,布施布施僧道而已,而绝对不会受戒出家。他居然出了家,在以前,他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他也嫖也赌。”只是因为这前后的反差太大,一时不能接受罢了,我这样告诉自己,眼中似也隐隐泛起一丝湿意。
刘大叔开始修道了,日食一餐夏布道袍,纵使苦修他的脸依然红红的,笑声仍旧洪亮,老舍说“我却真知道他是个好和尚”,我也想说我知道他会是个好和尚,纵然清贫,可是他找到了自己的信仰,那样的年代,有所寄托总是好的,善人终是得了善报。
纸页翻动,文章竟也要到结尾,原来真的只是篇小散文,一切也回到了我刚翻开书时的想法布衣僧袍、竹杖芒鞋的得道高僧,虽不全像亦不远矣。
大叔,不,是大师了,大师出家不久就做了大寺庙的方丈,或许这就是佛门所谓慧根吧,也许他真的是天生的僧人,虽然,我并不信佛,但这并不妨碍我等待看到一位高僧的诞生。之后短短几百字,我真正的体会到了所谓的神转折,因为在这字里行间我又见到了那位刘大叔,即使他已经是一位僧人。大师居然被驱逐了,因为他又拿出了在家时的老样子,区别是这回他变卖的庙产,不变的是救济的依然是穷人。按耐不住激荡的心情,以极快的速度看完了剩下的几百字,看到大师一如既往的做善事,看到大师圆寂后人们在他的身上发现许多舍利,看到他对老舍先生的影响,然后我看到最后六个字“他是宗月大师”。这一刻,短短六个字与我不亚于惊雷,在此刻,才真正想起了这篇文章的题目不正是《宗月大师》么。
无暇感慨老舍先生的文字功底,迫不及待的搜索起宗月大师这个人,百度词条的人物生平更加让我震撼,拒绝伪满的国师封号,掩埋战时中国军民的尸体,掩埋过程时,遇到日本士兵的遗体他也会一并掩埋。
我最终还是没有把这篇文章作为材料写进论文,因为害怕,害怕控制不住自己将好好的一篇语言特色的论文写成人物事迹的记叙文。
又忆起老舍先生文中的那句话“知道一点便去作一点,能作一点便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