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曾是枯井中的刺猬
“我曾经堕入无边黑暗,想挣扎无法自拔,我曾经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绝望着渴望着哭着笑着平凡着。”——朴树《平凡之路》
我从2014年的三月开始患抑郁症。恐惧,冷漠,愤怒,是符合一切症状的轻度患者,不止一次想到离开这个世界,之所以还活着只是冥冥中好似听到一句指引,再活活看吧,死了就要长眠了,不急这几天。一天,一个星期,就这样度过了岁月。怕见到人,所以趁着不是吃饭的点去买吃的,不呆在图书馆总是借书到僻静的自习室,室友聊天时开启自动模式应付,在工作日游荡在冷清的超市,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又该去哪里。手机成了电子伴侣,而那所剩无几的36个联系人只不过是编码的组合。唯一信任的是食物,可它力量有限也短暂。那时好像掉进了暗无天日的枯井里,没有人能救你,也无法自救,怏怏垂下的藤是欺骗的希望。想嚷出来,却又被什么缠住了脖子。
深夜的咖啡让我的作息乱作一团,甚至连好朋友的问候到让我心烦不已,我总能找到敏感的触发点,觉得句句讽刺,不怀好意。“不然呢?”,“才不是”,成了我的口头禅。我爱看他们失望的脸,那时好像自己才有了同伴。
就这么扭曲地活着,唯一不忘的是考研,可是心里也有对自己的讽刺,你以为你想考就考得上吗?考上了,又有谁会在乎你呢?折磨着自己,看淡人情,看轻自己,不会主动给家人打电话,不相信感情,也不惜得要。希望全世界都忘了自己,好像也做到了,可心很空。
二、窗外的声音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朴树
后来,暑假留校复习,在S楼找到了偏僻的位子,搬到新宿舍,和大龙,以及之前不太熟的班上同学住一起。我依旧我行我素,不相信,不积极。哪怕大龙借给我新包新鞋,我依然觉得她是应该的,是亏欠我的,好似这世界亏欠那些先天不足的人要多照顾一样。我有恃无恐地因小事对她发脾气。可明明知道那时好似她是我漂在无垠的苦海中的唯一浮木,我嫌弃它,拍打它,可是失去它就没了希望。人就是这么可笑吧,好在浮木没有弃我而去,甚至最后拉我上岸,这是后话。当时的执迷不悟让自己终日使小性,冷暴力,活成了一只刺猬。幸而有那不尽的包容和体贴,让我麻木和冷漠的神经渐渐感受到枯井外嘤嘤的鸟叫和投下的斑驳的光。至于怎么顿悟的不好说,好像只要回想了一下日子,就可以对比出自己的混蛋与朋友的好,涌上一阵愧疚又很窝心的感觉。
暑期最热的时候哪里也呆不住,加上食堂也只开了一层,选择少,份量更少。我们四人又另租了房子,终日开着空调,自己烧水做饭。时常去超市买大袋饺子,或者在拖板车大叔那里买许多番茄,和着洋葱,红薯,咕噜噜地煮出一大锅鲜艳可口的炖饭。下午还有绿豆汤平复酷暑的浮躁,幽幽的汤,烂烂的豆,还未煮好,香气就弥漫了整个屋子,在众人口中赞叹一番化为手中捧住的珍馐。日子一下子就明朗起来,复习,吃饭,运动,偶尔还一起去看个电影,韩寒的深刻让我们聒噪地走在大街上大呼小叫;七夕节的我们送彼此一朵西兰花,这是单身女屌丝的快乐,也是经济适用女的机智。我习惯了田田“咩哈哈~~”经久不息的笑声,也习惯了花痴的少女嫚嫚对吴老大每日的赞叹念叨,还有龙龙桑,不尽的包容和犯二。抑郁症,渐渐地离我而去。患过抑郁症的朴树也唱出我的心声,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可是,老天好像并不想让我那么如愿吧。在一次取快递时,钱包丢了,发现时,像高考前在课堂上打瞌睡时突然惊醒,好心情瞬间乌有了。心一沉,哎呀,里面还有各种卡的。祸不单行吧,手机也被停机了,默默地挂好失,空怅惘。推开家里门时,大龙在做面疙瘩,污了一手面糊,是很有母性的温馨画面。可是,当我再看她的发型时,真是不忍直视啊。那是经典的大妈头,松松垮垮地在身后挽个大髻,前面用刘海贴奋力地贴出额头,加上和糊糊的动态韵律,我也真是醉了。好吧,卡已经掉了,可生活还要继续啊,我的忧伤也不能改变什么。于是就放下难过先大黑她一顿吧,带着田田大嚷,“你这是什么发型嘛,跟个老妈子似的。”她也配合地一秒钟变大妈的神态,此时当然要猥琐地给她拍照留念,照片现在依然在相册一角,是威胁她的好武器呢。只是她也收藏了我的伏地图,甩发图等多种升级版猥琐照以至于相互牵制。最挫的是,她还组织了一场大家与我的暴丑证件照合拍,我真是一口老血闷在胸口,快败给她了,于是抄起玉指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导致一段时期内,她都不想挽着我去吃饭。那天还有件大事就是嫚嫚同学的吴老大,奇隆同志给她回了微博,她高兴得快傻掉了。马上截图送亲友送闺密,再建一个主题贴吧仰天长笑。
不得不提的还有我们偷菜的日子。深夜前往后山,战战兢兢地踩在还未干透的泥巴路上。好不容易上去了,采了三根袖珍的小辣椒的大家伙儿沉浸在喜悦与刺激中。只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有些菜完全不认识,在夜色中更让人分不清是草还是菜,于是集体丢人感上升为主要情绪。隐约中,我看到了扑朔的白色的灯光,想,莫不是看菜人抓贼了?马上将她们往回赶,低声说,快走,快走,快走……可走在最前面的大龙没弄清状况,依旧慢吞吞地郊游,急得我很想把她踹下去。形势太慌张又看不清路,一趄趔,下坡时我竟稳稳地坐在了泥巴上。大家先是一阵沉默,然后爆笑。安全着陆后,短裤党的腿上全是蚊子咬的包。我们约定,下次再来,就先把大龙的长裤扒掉平分,让她穿着内裤和我们一起弄,这才是有难同当。后来,回想时,觉得那白灯八成是远处的路灯,呃~~合适时再告诉她们吧。
三、向前走
“冥冥中这是我唯一要走的路啊,时间无言如此这般,明天已在眼前。”
就在这样的集体中,我慢慢找回自我,欢笑掩埋了伤痛,不再那么敏感脆弱。为什么?因为如果一旦你说自己感冒了,所有人会义无反顾地将所有相关药都给你,让你马上变“药当家”,时时还问你何时康复;每天吃饭都会像过节一样热闹,厨艺见长的大厨二厨搭档地越来越得心应手;安静的屋里听到伙伴睡梦中均匀的呼吸,和着清晰的洗涮声,化作让我心安的旋律。一些相互的叨叨贫嘴也乐趣无穷。我如何说得清这其中的幸福呵,自在其中便如像喝饱了琼枝玉露一般,甚至还自称小太阳去拯救那些不开心的少女朋友。
有些时候,难免被生活敲打,可是只要这些朋友在身边或者想到他们,就不再那么担心恐惧,让我在钱包被偷的深夜流落在火车站也不恐惧,让我在汽车抛锚的荒郊写出自我调侃的小文,让那些不幸过眼后,化作蝴蝶飞走;时常接到一连串集思广益的慰问电话,抑或萎靡时聆听他们离奇的倒霉故事和他们的坚持。我说,自己总遇见一件坏事与一群好人。
感谢你们,我不离不弃的朋友们,地狱归来的我被幸福的阳光晒得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