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当我是三岁小儿吗?简直不知所谓!”张重华随手将这封书信丢在一旁。
“太子殿下!这封信上写的是什么?”一位跟随其左右的幕僚询问道。
“哼,这股敌军的势力好像是在西域尽头,与西夷交接的地区。叫做天风城。信里面写说他们无意与大凉为敌,只是想要借道过兵,好让他们前往中原讨伐胡夷。”张重华用力拍了下身边的桌子。
“这样的借口,对方的主将当我们大凉全是白痴吗?阳关和玉门关是天险,凭借这两大关口,就算是百万大军来袭,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准备,都可以轻易将其拒之门外。借道!恐怕等出了两关后,他们不仅想要借道,还想要借我们大凉国的国土一用吧!”
“太子,此事必有蹊跷,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天风城的存在,如今却突然冒出来。西域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恐怕这其中有什么古怪!”一位列席的中年将领进言道。
“西域对我大凉早就是虎视眈眈。只是一直有心无力!这次天风城的出现,正中他们的下怀。借助天风的军力,来试探我们大凉的边防,同时消耗我们双方的有生力量。等到我们双方筋疲力尽时,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另外一名老将军忧心忡忡的说道。
“黄将军和张老将军所说不无道理。西域的狼子野心,是众所周知。只是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要如何对待阳关外的天风军?”张重华对这两位将军甚是倚重。
两人一人是西域都督,统领阳关,玉门关两关的驻军,黄文强黄将军。另一人则是护国将军张辉鹏,张老将军。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召集军队,迅速驰援阳关,阳关那边传来的消息不容乐观,若是再不有所动作,恐怕士气到时候会变得一团糟。”张老将军建议道。
“张老说的极是!那先这样吧!黄文强听令!”张重华下令道。
“末将在!”黄文强上前半跪接令。
“命你率齐部八万玉门关守军迅速增援阳关,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定不负太子期望!”黄将军起身立马离开营帐前去点将发兵!
不同于阳关内的严肃紧张的气氛。城外的天风军驻地却是一片热火朝天。
莫年此时正在看着手下的士兵组装机关弩车,机关攻城锤等等各种各样的攻城器械。这些东西大部分并非天风军的常规军备。因为在面对异族圣山的战争中,根本不需要用到攻城器械。所以天风除了少量的备用的一些器械作为训兵时使用,从来没有真正在战场上使用过这些攻城器械。
而这次进军中原,少不了攻坚战,自然带上了不少的攻城器械。这些大部分都是从天墨城购置的。天墨城里有大量先秦墨家弟子,所以出产大量的机关器物,包括少量的攻城器械。
而这几天,把阳关守军吓得魂不守舍的便是这些从天墨城带来的机关器械。比如,可以自动前进,并且撞击城门的,机关冲城锤,还有巨大的攻城车,足以抹去守军城墙的优势。甚至还有传说中可以载人短途飞行的机关——机关木鸢!
如果仅是这样的话,最多也就让守军士气受打击,还不至于产生恐惧。真正让他们寒心的是,对面阵地上,一排又一排,数百架的弩车。以及那漫天铺地的箭矢与弩矢。
莫年本来并没有想在谈判出结果之前开启战端的,不过他的属下建议必须给予对方一定的威慑力。谈判的基础就是双方实力的对比,只有展现出自己强大的实力,才能让对方心生敬畏,从而使得谈判得以成功。
莫年思虑再三后,觉得不无道理,但又担心在此时强行攻坚会对手下的军队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于是便在城外摆出箭阵,把中军的弓弩手和后勤部队的弓弩手汇集在一起,两万多人,连带着数百辆弩车,向阳关齐射了两轮。
这下可是让阳关守军吃了个大亏。数万箭支铺天盖地而来,城头上躲闪不及的守军,损伤惨重。起码有将近两千多人在这次突如其来的箭雨中牺牲或重伤。城头上插满了弩车巨大的箭矢,还有不少流矢射进了城内。
莫年也是见好就收,两轮之后,知道对方已经回过神来,如果不派遣正面攻坚部队,光靠弓弩手恐怕收效甚微,便下令撤退。
自那次之后,阳关守军是昼夜不息,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注意着天风军的动向,生怕对方什么时候突然又来一次。
而经过这几天的准备,莫年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无论谈判结果如何,阳关,玉门关都不会成为他进军中原的阻碍。
“城主,霹雳雷火车,连发巨弩已经组装完成,随时可以投入使用!”一名偏将前来营帐中报告。
“好!霹雳弹呢?准备的怎样了?”莫年对这件事显然十分关心。
“已经按照城主的吩咐,准备好了数百颗小型的霹雳雷火弹。机关木鸢的调试也已经完成,只要挑选一个没有逆风的日子便可以顺利将士兵送入城中。”那名将领一丝不苟的回答道,随后又有些迟疑的询问起来。
“不过,城主,霹雳雷火和连发巨弩是我们天风数百年的研究成果,连天墨城都没能仿造成功。这次第一次公开使用,必然会泄露一些信息出去,使用在这一座城池上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论机关,也许我们天风城差天墨城还远着。但同样,论对火器的使用,天墨城再过几百年也别想超过我们。没有掌握火药的大威力配方和正确的使用方法,他们永远也仿造不出霹雳雷火和连发巨弩。何况除了这些,不知道天风城真正的秘密,他们就算做出了同样的东西,也会发现,威力和我们所造相差甚远。
不过比起这些东西来说,我更在意的是我们天风将士的性命,他们的生命不应该消耗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战争中!比起这个,泄露一些信息给他们又有何妨?张秋,要知道,我们唯一耗不起的就是人命。传令下去,加强戒备,敌军的援军应该快到了,要防备他们的突然袭击!但如果真的来了,他们也就不用回去了。”莫年大笑道。
“城主果然宅心仁厚!属下佩服。属下这就吩咐下去。”张秋转身出了营帐,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远处雄伟的关口。
叫来了在一旁等候的亲兵
“传令下去,今天开始,口令一日四变,夜里每隔两个时辰换一次。夜间巡逻队伍减少一半,暗哨增加一倍,岗哨每刻钟进行一次通传。所有将士不得卸甲而息,兵器不得离开触手可及之地。以防敌军偷袭。”张秋吩咐完之后,便准备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却在半路上被另外一名将领拦住
“我说老秋,究竟在卖什么关子!居然撤了一半的明哨,又增加了一倍的暗哨。还让所有将士不许卸甲。”来者是军中的一员猛将,手中一杆红缨枪使得无人能出其左右,作战时骁勇善战,从来都是一马当先。所以在军中,特别是中下层,很有威望。
“陈建东,这是城主的命令,你有什么意见找城主说去。别在我这撒野!”张秋不客气的呵斥道。
陈建东见使硬的没用,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边笑便上前勾住张秋的肩膀说道:
“你也知道我是个粗人,从小你就比我聪明,参军前我娘就跟我讲,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问你。刚才是我有点心急了,哥哥我在这里先给你道个歉行不?你就行行好,告诉我城主这是想干嘛。否则非把我憋死不可!”
“别跟我套近乎。这招没用!想知道怎么回事是吧?要不就自己问城主去,要不就给我憋着。”张秋丝毫不买账。
“姓张的,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小心我把上次的事说出去。让大家伙知道你是个咋样的人!”陈建东显然没想到张秋居然油盐不进。
“我有做过什么不地道的事么?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真的不介意?”陈建东不怀好意的笑到,“上次,我看上一个姑娘,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和她交往。我娘当初说过,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可以找你商量。然后和你商量后,你跟我说你先替我观察观察。结果观察了几个月,我才从别人那里知道,你都已经把对方娶了做小妾,连身孕都有两个多月了!张秋,这件事你又怎么解释。”
“这是我们两情相悦,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你们两当时不是还没有定下婚约么。”张秋显然没想到对方会拿这件事来说话,有些慌乱,但马上就找到借口反击。
“还有我们上次偷溜到无间城的红人馆……唔……放……”话还没有说完,张秋就扑了上来捂住了对方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更劲爆的事情。
“你给我闭嘴。想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的话等下到我营帐里来,不过到时候你要是你管不好你那张大嘴的话,就等着被军法处置吧!”说完,张秋赶紧一个人先逃离了现场。
半个时辰后,陈建东从张秋的营帐中出来,整个人显得红光满面,别人问他怎么回事,他却一直闭口不谈。
直到不久后的一次事件,众人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他会有那样的笑容,就像刚打了一场大胜战。
五日之后,许昌城,城主府。
“垚垚,我接下来说的事你一定要记清楚。”张茹云在自己的闺房中,独自跟张垚交代着出逃的计划。
“我会交代福伯和我的贴身侍卫小颀今夜护送你出城。逃离许昌后,你就去帝都找你的姐夫闻天。我这里有封亲笔信,你给他看过后,他应该会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帮你逃过此劫。”张茹云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交给了张垚。
“姐姐,你和二哥呢?为何不和我一起逃走?你们不走我也不走。”张垚抱住自己的姐姐,死也不肯松手。
“垚垚,今时不同往日,我不能再由着你任性。父母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今我们张家在劫难逃,只有你活下去,才能让父母在地下得以瞑目。出逃路上记得要听福伯的话,小颀虽然是女流之辈,不过原本却是朝廷派在闻天身边暗中监视并保护他的密探,只有跟着她,你才有希望离开许昌。”张茹云说着从身上解下一块手帕,轻轻捂在了张垚的口鼻上。片刻之后,原本还在抽噎的她,就昏睡过去了。
“希望你醒来以后不要恨我们。”张茹云看着沉睡在怀中的妹妹,温柔的说道。
张茹云遥望窗外悬挂的一轮明月,轻叹道:“闻天,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第五章 出城
围困许昌多日,姚襄原本的计划却是一再受阻,城中的大人物似乎对他们的接触避之若鬼,加上许昌城现如今戒备深严,根本没法联系到太多的实权人物。好不容易和一两个搭上线,却好似有人通风报信似得,马上就被张遇以雷霆手段斩草除根。
军营大帐中,姚襄独自一人沉思。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等到谢大人的大军到了,就算攻下许昌,我也会被冠上一个无能的名号。而且围而不打,我们的士气也降的厉害,看来必须要试着打击下对方的士气。”
“来人,把吴将军给我叫来。”姚襄苦思冥想后终于做出一个决定。让传令兵叫来手下的一员大将来执行他的计划。
“末将吴金阳参见姚帅。”不一会儿,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来到大帐内。
“在军中,就没必要那么多繁文缛节了,吴将军,你对当前的局势怎么看?”
“姚帅,当前局势于我军有利,却于姚帅你来说,极度不利。”
“此话怎讲?”姚襄对对方所说的话感到十分诧异。
“张遇此刻是想用拖字诀。好让赵国有办法 牵扯到此次的争斗中,这是他唯一的生路。他不愿意和我们正面对抗,因为一旦打成僵持状态,他的损失将会十分大,而他到时候投靠赵国的筹码也就少了很多。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而其实这也正中我们的下怀,我军并不惧怕与张遇一战,但是如果两方打到胶着状态后,赵国的军队再插一手,这对我们将会是致命的打击。
所以,如果无法以雷霆手段立马拿下许昌。我军宁愿守株待兔,到时候即使赵国派兵,我军依然可以进退自如。
不过这是从全局考虑。但是单论此次攻打许昌城,姚帅你却是只能胜不能败。”吴金阳侃侃而谈自己的看法,让坐在一旁的姚襄不得不改变对他原本的看法。
“这又有何说法?”姚襄不由询问到。
“原因有三:第一,姚帅乃是赵国降将,此次攻打许昌,张遇原本也是赵国降将,将军若是失利,难免让人有所诟病;第二,姚帅乃是谢帅的挚友,而军中党派林立,并非一块铁板,自然会有人对姚帅你有所记恨,若是此次攻打许昌不成,或是有不少人会落井下石。第三,此次攻打许昌,未必不是谢帅对你的一次考验,即是考验您的忠诚也是考验您的能力,若是姚帅你最后未立寸功,想必谢帅也会对你有所看轻。
所以姚帅你就算是打了场败战,也比现在这样拖着好。只要能够有效打击张遇的势力,那么即使别人想借题发挥,谢大人也会保你。”
“哈哈哈,好啊!没想到我姚襄手下居然是藏龙卧虎,隐藏了如此顶尖的智者我却一无所知。那吴将军你说说,接下来我该怎样做才对?”姚襄大笑三声,一是对吴金阳的赞叹,二是对自己又多一得力手下的欣喜。
“姚帅把属下叫来,想必已是想到了破局之计,属下又何必多嘴呢?如果猜的不错的话,大人是想我明天去许昌城叫阵,以张遇的既定策略,肯定不会出兵,这样我们便可以此打击敌军士气,同时提振我军士气。就算到时张遇一时冲动,出来迎战,那么也是正中大人你的下怀。可以趁机重创张遇所属。”
“知我者莫若金阳也。明日你还要领兵出征,今夜恐怕无法与你饮酒畅谈。不过来日方长,待战后,定要与你一醉方休!”姚襄欣喜若狂,人生难得一知己,上天待他不薄,让他于人生的困境之中遇到了自己的知己。
“末将定当不辱使命。”吴金阳已经明白,自己和姚襄此时是荣辱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明天一战的成果,同样也决定着他今后在军中的前途。
许昌城,府衙后院。
“福伯,垚垚路上就拜托你照顾了。您是我们张家的老人,从爷爷那代开始就是他的近侍。如今我们张家遭逢大难,也只有您能让我们信任。”张茹云与一位老者,还有一名劲装少女站在后院的角落。正在交代着出逃的细节。而张垚此时还昏睡在她姐姐的怀中。
“老身定当不辱使命。就算是搭上这条老命,也会将垚垚小姐护送到帝都林老爷府上。”福伯虽然已经年近古稀,但由于常年习武,早年间在江湖中也有不错的声望,此时虽已不复当年,身子骨却是依然硬朗的很。所以张氏两姐弟才会想到拜托他来护送张垚出城。
“你们在我掩护下离开府衙后,趁乱赶往东门,那边有维玮以前的属下在那边接应,他会想办法把你们送出城。出城了后,你们就一路往东,如果没碰到姚襄的军队一切都好说,直接马不停蹄的赶往帝都。如果被抓到,那时候就需要小颀你出面了。”张茹云看向一旁的少女。
“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你答应给我的东西呢?”少女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只要你遵守我们的约定,自然会给你,密信我已经交给小妹,等到安全到了帝都,她自然会交给你。”张茹云显然对这名少女不是很放心,所以留了一手。
“你知道那封密信有多重要么?关乎多少朝廷大臣的身家性命,把它放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身上,万一有什么闪失怎么办。还是说你怕我拿到信以后丢下她不管?”少女显然对那封密信很是上心,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不快。
“不是我不信你。而是现在我已经赌不起了,我妹妹使我们张家最后的希望。我不能用我自己的信任来赌我张家的未来,还有我小妹的身家性命,希望你能谅解。”张茹云言辞恳切,那劲装少女也不得不放下之前的成见默许了对方的做法。
“希望你知道,一旦我把那封记录了大晋官员与赵国勾结人员的名单与证据的信件交了上去。你妹妹未必能在那场风暴中幸存。要知道,也许还有些漏网之鱼,若是他们秋后算账,恐怕你妹妹会被算计进去。”也许是对张茹云维护妹妹的行为所感动,少女难得多说了几句,提醒对方。
“小颀,难道你就不怕么?”张茹云微微一笑,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少女。
“自从我从天机营的训练场出来时,害怕这个词,便已经消失在我的脑海中了。而且,我背后站着的是司马氏,想要动我,除非是我们内部出了叛徒。否则就是对皇室的挑衅。但是你妹妹却不一样,张遇谋反,即使把这次的功绩算在她头上,也难免有心人秋后算账,她一个人无权无势,到时候出问题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小颀第一次对与自己无关的人如此关心。
“我相信闻天他会处理好这件事。虽然我的心并不属于他,但是我明白他的确是真的爱我。可惜我已经没有机会弥补对他的亏欠了。”张茹云微微笑道。
“他毕竟只是个商人,在帝都那边,恐怕没有什么说话的份。这样吧!如果她以后在京城遇到什么麻烦,就报上赖大人的身份,也许能帮她度过这一劫。”少女似乎犹豫许久终于决定帮助对方。
“小颀,这个赖大人和你的关系是?”张茹云第一次听小颀提起与自己相关的人,不免好奇道。
“我的真名是赖颀研,朝廷的天机府府主赖天穹便是我的义父。此次我进京,便是要将密信交给他,再由他直接面呈皇上。在京城,除了几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政大臣外,应该都会卖我义父几分薄面。”小颀在说到自己的义父时,语气变得十分激昂,显然她对自己有这样的义父感到很自豪。
“就这样吧!若是此此我张家能够劫后余生。定当涌泉相报。福伯,小颀,你们赶紧上路。”张茹云吩咐完,将怀中的妹妹交给了小颀,便转身离开准备在府中引起些骚乱,好让他们有机会逃离。
福伯带着小颀和张垚躲在后院的假山后,等待着骚动的出现。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从库房中冒出一股浓烟,然后就有人大喊道:“快来人,快来人。库房着火了!快来救火!”
顿时府中乱作一团,原本把守在各个重要位置的守卫,全部都赶去救火。要知道,府衙的库房可是整个许昌城的重中之重。如果给烧成灰烬,那么不用外头打进来,许昌内部就得先行崩溃。
“你家大小姐也是够狠的,居然敢烧库房!”小颀对张茹云居然从库房下手感到十分惊讶。
“如果不点燃那边,根本引不走大部分的守卫。不过老身相信小姐会有分寸的。赖小姐,请你照顾好我家二小姐,跟在我身后别走丢了。”福伯,说完,弯着身子,从沿着墙角慢慢向后门走去。
二人带着张垚,趁着混乱,偷偷的离开府衙内,在夜色的帮助下,来到了东门。
而东门,本该戒备森严的城门,此时却是异常的冷清。连巡逻的士兵也是三三两两。而一名将领正站在城楼下来回焦急的走动,不时的向街头看去,像是在等待谁的到来。
“福伯,这个人就是你家二少爷的旧部吗?”小颀在暗中观察了一会儿后,询问起边上的老者。
“应该没错。他是当年二少爷的心腹——陈宇翔,虽然二少爷因为心病,从此离开了军中,但是凭借他原本在军中的影响力和身份,他的几个当初的手下,如今都已经在军中各个部分担任要职。而陈宇翔陈将军便是其中职权最高的一位。负责整个东门的守卫工作。你先带着小姐在这等着,我去和陈将军接头,一旦出现什么异动,立即带小姐离开。”老者吩咐完后,便离开隐蔽处,向着陈将军走去。
“福伯,你总算过来了!”原本在一旁焦急等待的陈将军,看见远处走来的老者,立马迎了上去。
“陈将军,事情安排的怎样了?”老者也不客气,单刀直入的切入正题。
“我已经以帮忙扑灭库房的火灾名义把大部队调走,剩下镇守城门的都是我的亲信。但是城门无法打开,一旦打开就会惊动其他人,只能委屈小姐坐吊篮从城墙上慢慢放绳索下去了。”
“有办法就好,这种时候也谈不上什么委屈不委屈了。你快找人安排吧!”老者对眼前的将领做事能力十分放心,毕竟能做到这个位置,没有一定的能力是不可能的。
“我已经叫人准备好了,只要小姐一到,马上就可以出城。”陈宇翔显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老者转身向隐蔽处做了个手势,示意让小颀带张垚过来。
“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快点出城。迟则生变。”陈将军也知道这时候时间紧迫,立马带着一行人来到城头,用吊篮将她们一一放到城外。
“福伯,虽然东门没有敌军的大营,但是十里外会有敌军巡逻的斥候,一定要小心行事。”陈将军最后又嘱咐了一些事。
“陈将军放心,就算老夫豁出这条性命,也会保护小姐的安全。倒是陈将军你要小心,小姐失踪,若是被人查到你的头上,恐怕有性命之忧。”福伯对陈宇翔也是担忧的很。
“怕什么,如果不是张二少爷将我从战场上就下来,如今我早就化作一捧尘埃。大丈夫当知恩图报,何况这次所做也是为了保留张家的血脉,我们这些家将自然也是责无旁贷。福伯你们就安心的去吧!且说大将军不一定会知道是我这边出的问题,就算知道了,在这大敌当前,用人之际,最多也就将我贬谪,大不了从头来过便是。”陈将军显然对此不甚在意。
“那将军保重,后会有期。”福伯说完坐上最后一个吊篮,出城。
“愿你们一路顺风,恐怕无论小姐此行成功与否,于我而言,都是后会无期了。”陈宇翔看着他们渐渐远去,喃喃低语到。
“将军,你刚才在说什么。”他身边的一名亲卫问道。
“没有什么,好了,派人去把调走的人召回来吧,这东门虽然没有敌军,但也不能长时间无人把守。”
陈宇翔缓缓的走下城楼,但不知为什么,在他的亲信眼中的他,在那一瞬间似乎一下从壮年到了暮年,充满了沧桑的气息。
大漠边境,两支庞大的军队正在此处对峙。而随着夜幕的降临,呼啸的北风,似乎把原本肃杀的气息有所冲淡。天边的一轮明月,照映着千古不变的荒凉大漠,同时也照映在阳关城头所有卫戍士兵的脸庞上。
“老石头,你说我们能从这里,活着回去吗?”在某段城墙的兵士们正聚在一起,起火取暖。一名新兵,忍不住问起了人群中最年长的一位士兵。
“阿福,你是第一次上战场,想必你们中至少有一半是这样的。我们是兵,当我们穿上这身军服时候,其实我们的命就不是我们的了。每一次上战场,我们都是在抢命,因为,只有把别人的命抢了,我们才能活命。至于能不能活着离开,就看天意了。这已经是我第四次上战场了,之前抢了那么多人的命,我想现在估计轮到我还了。”
“我还不想死,我才十六岁,我还没有娶妻生子,我爹我娘还等着我回去孝敬他们哪!”另一名新兵,听到这些不觉哭了起来。
“哭什么!你个孬种,来这里的就别天天想这想那,越是怕死,越是容易在战场里丢了性命。到时候你只要不停的往前冲,看到人就砍,如果到你筋疲力尽的时候,你还没死,那么恭喜你,你活下来了。”另一名老兵看到这个样子,顿时笑骂到。
“老枪头,你别吓二郎,他那天和同村的一起镇守在城头,正好碰上对面的弩车齐射,他同乡命不好,被射个正着,整个人被钉在城楼上,挣扎了半天才死,连内脏都丢出来了,他一个新兵,以来就看到这场面,也是不容易。而且,这次我们要面对的可和以前的那些乌合之众不一样,是真正的精锐之师,如果换做我们当年刚当兵的时候,说不定还不如他们呢。”老石头显然对这些新兵很是照顾,开始帮他们解围。
“老石头,我这是在帮他们,在这里丢脸,挨骂,总比在战场上丢命强的多。要知道,新兵在第一次上战场死亡率高的吓人,如果不做好心理准备,这些小崽子到时候就是一个个的木桩。”老枪头也是多年的老兵,不过相比老石头,脾气却是比较坏,但却也是挺为新兵着想的。只是表达的方式不一样。
战友,这种情谊,只有当过兵,而且一同上过战场的人才会懂,那是一种生死相依的情感,超越了血缘与爱情的情感。
诗经中便曾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来形容战友之情。可见这种情谊的真挚。但是也是他们的悲哀,因为,自古以来,士兵的性命从来没有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过。对于上位者来说,他们更多是博取胜利的棋子。
也许正是这种悲哀,让他们对战友情谊更加感到珍惜吧。
“不管怎样,一定要活下来!只要活下来,就会有希望。”老石头看着眼前这一张张鲜活的稚气未脱的面庞,他已经渐渐忘记自己究竟有过多少次这样的经历了,因为已经有太多的生命在他身边不断的流逝,从最初的疯狂,痛苦,歇斯底里,到后来的忧伤,悲哀,直至最后的麻木与习惯。但是他却一直记得自己第一次上战场前,带着自己的老兵对自己说的话,那个老兵在那场战争中被十几只箭同时射中,然后死去。而这句话作为一种习惯,在后来他每次遇到新兵的时候,都会送予他们。
“都散了,都散了吧,轮到我们去换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