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人

　　很多事情都是纠结着纠结着就过去了，比如我很慢很慢的写着使我不情愿的稿子，再比如我思考着整理我不太喜欢的课题，但无论怎样慢慢做总会做完的。可偏偏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纠结的是感情，这样迷迷糊糊一整天的思索，在写文章的时候，终于是刻不容缓了。
　　前天看帕斯捷尔纳克的《梦魇》里写过这么一段话:“在离窗一步之遥的地方，他掸去斗篷上的毛发；他指着冰峰起誓:‘睡吧亲爱的，我必如雪崩再来。’ ”说起来这一幕总让我想到《Man On Wire》里的Philippe Petit，或是《大上海》里的成大器，任何一个年轻人他会站在你面前指着某一个至高的地方告诉你，有一天我会征服它，这是年轻人才能有的冲动。
　　就像当年我那个半洋人的老大，抛弃了大好前途，抛弃了安定与享乐，毅然决然地对那个高兴起来白脸通红的犹太裔的老家伙说要回国。后来他告诉我他在回国的打拼中才找到了乐趣，每次谈及此事的时候他都差点忘了在美国的那些礼数，不好意思的拉开席中女生的椅子请她们入座。老大一直是个有原则的年轻人，他尊重文化理解差异，在美国耳习目染地学会了很多礼数，学礼与绅士是他的原则，就像他生活在教堂附近却从未聆听过上帝的教诲一样，都是他的原则。
　　我想要听年轻的故事，我告诉团队里的画师，要他给我讲故事，他讲他的故事:他生在一个农民家庭，很平凡的一个家庭。那时候正是改革开放后，沿海大发展时期，父母下海打工，他成了最早的留守儿童。但没多久因为爷爷奶奶的身体，父母放弃了已经弄好的店铺，回到家照顾爷爷奶奶。他上小学时，还算是一个比较听话的孩子，成绩都是班上前三。三年级就开始追他心仪的女孩。后来，上了初中，初一放高利贷，初二转性，好好学了一段时间。初三又开始混，打架，逃课，翻围墙，当然，一直没有放弃追那个女孩。高中，上了普通高中，整天看小说，从不听课。转校后去了重点高中，转校的时候花了很大的劲，看尽了两边校长的脸色，这件事，中间是只有他一个人操办，家人想让他知道事情的难度。当时，一个人和一个乞丐在公园凉亭里躲雨，记忆犹新。他留了一级，从普通高中的高二，转到了重点高中的高一。高二的时候他追了整整八年的女孩倒过来追他，当然没有结果，分分合合后来还是结束了。高三，开始爱画画，那时候他的成绩在班上已经算不错了。顶着所有人的压力，决然去学画画。自己找画室，自己联系人，在省会流浪了几天。在一个工厂住过一晚。和一个哥们，为了考美院，前往成都，那是最远一次出门。后来，所有的美院都考砸了，离老师的预期差了很远。中途放弃在培训班，一个人回到县城，自己找班主任，找关系，回到了学校。高考上了西美。大一参加学生会，成为系上最火的人，混学生会的都认识他，各种干部赏识。学生会领导已经把他作为后备干部培养。结果，大一结束，与管理学生会的老师产生了矛盾，竞选失败，成为了一个副部。再后来参与策划了几个活动，得到了很好的反响。管学生会的老师另眼相看。到大三，他不准备再往上走，结果，那个老师反过来邀请他到主席团，找他谈了几次话，他还是拒绝了。在大二的时候，参加国家级比赛，得了铜奖。在校，每年都有奖学金。成为别人眼中的学霸。结果，自己却知道自己的不足。大学寒暑假去了很多地方，湖南，厦门，江苏等，都会去兼职，也去湖南开过工作室，虽然失败了。现在，每天就是看书，听歌，喝茶，写东西，图画，看美女。
　　他的故事并不宏伟，也不能让他看起来多么伟大，跟普通人一样平凡。故事里尽是叛逆，这才是能打动我的地方。年轻的人才会去选择不同的路，去大胆追求自己喜欢的姑娘，一波三折地去决定他的冲动，这是每一个年轻人都有的往事啊，活灵活现地把人生都赋予了青春的意义。
　　年轻的人也都追求自由。
　　写到这里我看了看时间，朋友昨天晚上的火车，今天晚上要到重庆。那个自由的中年人带着年轻的心，终于又脱离了家乡回到了他需要的地方，就像我在《天堂的信》里写过那样，他这只成功的朔方要飞向远方，寻找一个属于他的地方，年老的时候再心无旁骛地为自己插上一双年轻的翅膀，像过去那样从不觉得人事已高。他也有曾经。
　　《呼兰河传》里说:“黄瓜愿意开一个黄花，就开一个黄花，愿意结一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黄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也没有人问它。”我想大概这种自由也是孤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