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的话
仿佛瓶中臌胀的酒
裹紧暮色中攘攘的餐馆
灌进每个人肠中
好听的话
烫红他们纤细的手指
烟头列座沉寂
唯有他们的脸不断涨红
嘴黑紫如墨
可我还是听见
他们说出的好听的话
跳进了空空如也的盘子
行将毕业
前路纷纷
一堆好听的话
维系着最后的温暖
而我倍感单薄漂浮
曾经我们是学生
穷且志坚
我们满足着摊边简单的餐饭
我们不畏寒冷幽暗的教室
我们坚持学海无涯挑灯夜战
今日我们却难以承受日渐漂浮的心
谁不孤单
谁不迷茫
谁能再次对着自己呐喊理想
畅谈人生
熠熠生辉
不过是象牙塔一身皇帝的新装
可我们并不是那个喊出了
“可是他什么衣服都没有穿呀!”的孩子
我们凭什么不要借这衣服
裹紧我们空虚的肢体
尽管它并不如父辈那么真诚地让我们感到结实、安全
社会————这张多变的手
他戴着姣好的面具
诓着我们出来
呆若一群光秃秃的雏儿
一张一张我们被撕开
暴于太阳之下
接受冠冕堂皇的惩罚
我们的羽翼
反复地被翻折
我们的视野
不断被矫正
渐渐 他们学会说好听的话
说给那些习惯听好话的人
而我还只会沉默
渐渐 他们滔滔而谈
好听的话说给亲近的人
而我只想沉默
万花筒总高高在上旋转
虚妄的眼神被越甩越远
不断偏离最初的轨迹
我们不过是一群鸡肋
不断被蚕食
还得像螺丝钉一样
向里旋紧
扎进机器的内部
把自己绞得累累斑斑
酒桌上光滑的嘴巴
像鱼一样把泡沫吹得纷纷
指尖的烟闪着腥红的味道
屋外漆黑无人
久久我不愿承认
他们说出的好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