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夏乔五岁生日那天,隔壁搬来了一户新的邻居,一家三口:一对年轻的夫妇和一个与她同岁的男孩。
第二天傍晚,夏乔一家吃完饭出门散步的时候遇见了他们的新邻居。
夏乔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白皙的皮肤,粉粉嫩嫩的,浓密的睫毛微微向上卷,覆盖住了男孩明亮的双瞳。他的唇紧紧抿着,沉静而清冷,明明才五岁的模样却给人一种十三四岁的成熟感,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漠。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却在无形之中与所有人隔开了距离,仿佛隐约里有一道屏障挡在了他与人群之间。似乎察觉到夏乔的目光,他微抬眼睑,视线往夏乔那边扫了一下便移开了。
夏爸爸和夏妈妈与对方客气地打了个招呼,牵着夏乔往小区广场走去。夏乔火热的目光一直粘在叶南身上,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才好奇地问妈妈他们是谁。那天,夏乔知道原来隔壁家住了一个和她一般大的漂亮的男孩子,叶南。
二
叶南五岁那年,全家人搬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区,成为了夏家的邻居。
搬家的第二天,叶南见到了夏乔,一个笑起来像向日葵一样傻的女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察觉到夏乔用一种火热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他,像是只刚出生的小奶狗见到狗妈妈的乳头一般饥饿与狂热,又如婴孩看到新事物那样充满好奇和困惑。
叶南同往常一样,并没有把这一切放在心上。他的性子比较淡漠,如果不是他想要关心的人或事,一般是不会在意的。
然而,他没有料到,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会深陷进一个名叫“夏乔”的陷阱里无法自拔,也无路可退。或许,这就是“命运”。
三
夏家和叶家逐渐熟悉起来,大人们开始互相走动:女人们周末一起逛街,男人们一起讨论属于他们的话题。而孩子们呢,夏乔有了可以接触叶南的借口。两家人有空会到对方家里吃饭,这次来你家,下次就去我家。叶家成了夏乔的另一个家,而夏乔也一点都不客气,常常是刚写完作业,就冲自家老妈喊“我去找叶南玩”,还没等夏妈妈反应过来就跑得没影了。
夏乔来到叶家的时候,叶南一家正在吃饭。看到夏乔来,叶南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乔乔来啦,吃饭了吗?”“还没有。”“那就一起吃吧,一会阿姨让叶南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温柔的叶妈妈给夏乔盛了碗饭,于是夏乔心安理得地在叶家“落户”了。
夏乔动作慢,尤其是吃饭,经常是一吃就半个多小时。她才刚吃了半碗,叶南就吃完饭上楼了。进他的房间前倒是没忘记给夏妈妈打了电话,那一头的夏妈妈气得恨不得立刻冲去叶家把夏乔逮回来,和夏爸爸抱怨这哪里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讨债的还差不多。
而这边,夏乔早已厚颜无耻地潜进了叶南的卧室,死皮赖脸地躺在叶南的床上,赶都赶不下来。叶南没有搭理夏乔,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看书。夏乔也很安静,默默地看着叶南的侧脸,越看越好看,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等到夜色已深,叶南回头时,夏乔已经在叶南的床上留下了一滩“水渍”。
最后,夏乔被夏爸爸抱回了家,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四
从五岁起,叶南身后就多了一条名叫“夏乔”的小尾巴。
有一天晚上,夏乔来他家吃饭。他吃得快,很早就上楼回房了。结果趁他去下楼倒水的时候,夏乔就溜进了他的房间。等他回来时,夏乔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拉都拉不起来。叶南没理她,一个人坐在桌前看书,身后的她也不似往日如麻雀般吵闹。叶南可以感觉到夏乔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赤裸裸的,放肆又无所顾忌,仿佛打量着一块美味的甜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他起身回头时,却发现夏乔已经睡着了。而他干净的床单上留下了一圈湿湿的痕迹。叶南感到一阵头疼,向来强大的忍受力尽数破功。他深吸口气,对着夏乔缓缓地吐出一个“猪”字,便下楼给夏家打了一个电话。
等夏乔被夏爸爸带回家,叶南盯着那一滩水迹,一夜无语。
五
夏乔和叶南读的是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同一所高中。
不知道是不是“傻人有傻福”,夏乔看上去笨笨的,每次考试时就像开了挂一样,总能让她吊在“车尾”。分数不多不少,正好够得上和叶南考上同一所学校。
她数学不好便求叶妈妈让叶南为她补习,她八百米总是不及格硬拉着叶南陪她去操场跑圈,她挑食喜欢把不爱吃的蔬菜扒拉到叶南的碗里,她叽叽喳喳地在叶南耳边念叨身边琐碎的小事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她一次又一次企图触及叶南的底线想试探他对自己的容忍程度,她发觉叶南越长越好看越来越受女生的欢迎直到那一封封塞满课桌的情书气得她跳脚,她在等待有一天叶南能像她喜欢他一样喜欢她或者更喜欢她。
六
高三开学的时候,叶南第一次来夏家找夏乔。他告诉她:他要出国了,让夏乔等他回来。
两天后,叶南一家离开了。夏乔没有去送行。
夏家隔壁的房子空了,过几天又有人搬了进来。只是这次不再有一个叫“叶南”的男孩。
后来,夏乔知道原来叶南爸爸的公司需要向海外发展,原来爸爸妈妈早就知道叶家要离开的事实,由于怕她伤心没有告诉她,原来高二那年叶南就要离开了,但是他决定再等一年,为了什么,夏乔不知道又好像知道。
七
五年过去了,夏乔26岁,是一家外贸公司的白领。
夏爸爸、夏妈妈老了,眼角又增加了几条鱼尾纹,头上又多了几缕白发。他们开始着急,为女儿的婚姻大事。
五年里,夏乔习惯了自己解决遇到的难题,习惯了不再挑食,习惯了自己打扫散乱的屋子。每次回家父母总会满怀期待地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夏乔每每以一句“还早呢”敷衍着爸妈。也许,这只是她的逃避,仅仅因为一句“等我”。
看到父母脸上浮现的失望,夏乔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叶南什么时候会回来,还会不会回来。
他们,已经五年没有联系了。
八
这是一个星期六的早上。
昨晚的阵雨驱散了仲夏的炎热,天空格外得蓝,像一块蓝宝石嵌着白色的玛瑙。晨光洒在大地上,草丛里的露水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枝头有麻雀在呢喃,窗外垂挂的风铃在风中叮当作响,唤醒了沉睡的人们。
夏乔是被隔壁搬动家具的声响吵醒的。她穿着睡衣,顶着一头蓬松的乱发,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发现隔壁房间有人住进来了。弄明白是什么一回事,夏乔转身准备关门继续睡觉,一双手挡在了门前。
在夏乔的记忆里,也有一双漂亮的手。
“夏乔,我回来了。”磁性的男音在耳边回荡。
夏乔抬起头,阳光中看到了叶南那张褪去稚嫩却熟悉的不会忘记的脸。
九
在国外,叶南发现自己愈来愈想念夏乔,想念她的声音,想念她的傻,想念她对自己的依赖。他让夏乔等他,却没有告诉她归期。他承认自己自私,因为他不想她喜欢上别人,因为他喜欢她。然而五年的时间,他不知道夏乔会不会等他,他不知道夏乔是不是仍和五年前一样喜欢他。
后来,他回国了。
他知道了夏乔还在等他。
星期六的早上,他搬到了夏乔的隔壁,看到了那个等了他五年的傻姑娘。
他对她说:“夏乔,我回来了。”
原来,早在她死缠烂打地闯进他的房间的时候他就喜欢上她;原来,他早已习惯她的挑食,她的任性;原来,他喜欢看到她生气时微微嘟起双唇的模样;原来他一直希望她等他,只因为不想让其他人拥有她的美好;原来他也像她喜欢他那样喜欢她。这些,他的傻姑娘永远不会知道。
而幸好,她愿意等他,等他明白自己最初的心意,等他回来找到她。
后记: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在等待。有的人已经等来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有的人还在等待脚踏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然而,这都没有关系。我们总会等到我们想要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