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或许再也不见

　　乘公交去火车站接朋友，刚好是下班时间车上人很多，我被陆续上下车的乘客从车厢中间挤到后面，站在两位白发老人前面。
　　两位老人较老的那个身材雍胖穿着得体，较年轻的精瘦黝黑，应该是刻意装扮过，依旧能看出她过得挺辛酸，她的脚边放着两个大编织袋和一个巨大的布袋，从她们的聊天中得知两位是姐妹，姐姐送妹妹上火车。我的到来似乎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沉默了一个站妹妹先开口了“姐姐，就让你别送我了，我又不是不认识怎么走，你在家休息不好吗？还陪我跑一趟。”姐姐看着窗外幽幽的说“在家也是闲着，多陪陪你也好啊，我七十五了，你也快七十了，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人间还是天上了，能见一面是一面。”妹妹没有立刻搭话，她拍了拍身边的行李“姐，你不用给我买那么多东西的，家里都有呢，我什么都不缺，你太破费了。”　“你那里有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这时候你家里估计只有几个半生不熟的柚子，我能力有限，能帮一点是一点了，兄弟走了就剩下你一个人苦啊。”姐姐的话让妹妹热泪盈眶，“姐姐现在不比以前了，我过得很好，你不要替我担心，自己要保重。”　“我担心也担心不过啊，那么远，你那里车又不方便，我真的没力气走了，你身体不好别逞强，干不了的活就不别干了，孩子老在外面打工，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回来的，兄弟自己走了干净，难为你们还得替他还债。”姐姐说话几度哽咽，妹妹更是老泪纵横。姐姐抱住妹妹的头，用满是皱纹的手擦干她的泪，把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妹妹像孩子般在姐姐肩头低声哭泣。这温馨又感人的一幕令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几个女孩掏出纸巾轻轻擦泪。
　　车窗外华灯初上，人来车往形色匆匆。姐姐抹着泪说“我知道你胃不好，千万不要吃生冷的东西，喝粥养胃，你的包里我给你买了几瓶胃药，是一个老医生给开的，胃痛就吃一粒，速效救心丸很管用的，紧急时候能救命，你把它放在床头。”她拉着妹妹的手，像母亲叮嘱孩子一样细心交代着，妹妹一直在低声哭泣“姐姐当初真不该那么倔，嫁到那个山沟沟我是真后悔啊，可是有什么办法，我自己选择的路，都到这份上还能怎么样呢，黄土埋到脖子了，只希望我死的时候能有人发现埋了我才好。”“别说这种傻话，听我的，让孩子们回来吧，你现在需要他们，债可以慢慢还，可是养老尽孝是不能等的。”
　　车到站两个年轻人自发帮老人拿行李，两位老人连声感谢。妹妹要进站候车了，姐姐拜托和她同一列车的乘客“我妹妹年纪大你们多照顾点，谢谢了。”姐妹两站在进站口话别了好一会，广播提示开始检票，妹妹依依不舍的跟姐姐说“姐姐，今天一别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见面了，你要好好保重，我俩不知道谁先离开。”姐姐把一个红包塞给妹妹，没等她拒绝就说“你就别推迟了，我知道你困难，你需要这个，我能帮的不多，但是我日子比你好过，我有医保，有儿女帮忙，老伴身体硬朗，这就比你强了。”妹妹刚收回去的眼泪，再次溢出“我的好姐姐诶”。妹妹一步三回头走进车站，姐姐一直站在进站口，朝着妹妹渐行渐远的背影迎风撒泪。
　　这么老的两个人，说了再见，或许已经没有再见的那天，但是他们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时空和距离割不断的，希望两位老人平安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