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故事里,从头至尾,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看客。
因为个子矮小,读书时我永远都是第一排,高中亦然,只不过我前面单独凸出一个座位。他183,灌篮高手,画画超级棒。本应坐在最后一排,但因为成绩好,老师不忍看他与所谓的“休养区”同流合污,就单独开了个小灶。
我内向自卑,很少和同学说话,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他大概不知道这一点,毕竟我在班里毫无存在感。刚搬到我前桌的第一天,就大大咧咧地冲我说:“中午吃饭时记得帮我带个盒饭。我一会要去打球,来不及去食堂。”
就这样,我们的交情便起于那一盒盒饭。
时常给他带饭,偶尔他会回头找我聊天,我话少,多数时候只是听着。慢慢地,我知道了他学过素描,喜欢画《灌篮高手》里的流川枫,时常有同学向他求画,他一般都画些美少女送给他们。因为我记得他曾说过,他从不送人灌篮高手。其实那时我并不知道流川枫是谁,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应该跟他一样,183、灌篮高手、画画超级棒。
读书时我们的喜欢很单纯,可能是他帮我说了一句话,或者她借我一把伞,又或者他打篮球超级帅,她唱歌很动听。莫名的情感犹如罂粟的种子在心底无声地滋长,娇嫩柔弱又怕被人发现,我觉得我大概是喜欢他的。
其实我也喜欢画画,随手涂鸦,只是笔下的人物从来没有眼睛。
他问我原因,我嗫嚅道:“我不会画啊,不然你送我一幅灌篮高手,我回去好好学习一下。”他只是“哦”了一声,我却期待着奇迹的发生。果真第二天,一幅流川枫灌篮的素描出现在我桌面上,11号球衣在篮下跃动。我想他大概忘了曾经说过不送灌篮高手的诺言,或许我终归与别人不同。心中有种计谋得逞的窃喜,却谁也舍不得说,每天憋着一点小高兴像只松鼠攒着满腮帮子的果仁,不舍得咽下。
我的喜欢,无关别人,却偶尔在文字里流淌。
每到作文课,班主会把全班的作文遮住名字订成一本,在教室传阅,同学可以用铅笔在上面写评语。那一次,我的作文里有这样一段话:“你是我书不下的纸短情长,我愿用画笔描绘那跳跃的身姿,勾勒那转动的蓝球。”其实我并不懂篮球,甚至还写了错别字。
作文集传了一圈,那个“蓝”字被圈了起来,旁边还有一句讥讽味十足的“蓝色的球?”我认得,那是他的字,心底的委屈随着泪水奔涌而出,许是为自己的不懂装懂而感到羞愧,许是为自己的心思被他人堪破而感到尴尬。活动课时,趁着大家不在教室,我偷偷地把那张作文纸撕了下来,揉成团,扔到了垃圾桶里,那纸页撕扯的刺啦声如冬日里的落雪,深深地印在我的心底,也埋葬了彼时最单纯的喜欢。
我抽时间把《灌篮高手》补完,也临摹过几次他送的那副画,但只剩下对动漫和画画的热爱,原来暗恋这件小事,就像一袭春日里的凉风,来得快,去的也快,无关伤痛,它只是一个成长的过程。
正常故事或许会这样发展,女孩日记被发现被嘲笑下定决心努力结果高考成了一匹黑马。
但事实却比八点档电视剧剧情还狗血。
考试搬座位,他托同学保管日记,结果那个同学好奇偷看。他的日记被曝光,原来他一直都暗恋班里另外一个长发女生。
他成了同学口中的笑谈,形象轰然崩塌。嘲笑他的人群中不乏曾经暗自喜欢过他或那个女生的人。我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看客。
班主任如临大敌,草木皆兵,同学们也人人自危,教室沉闷压抑。
我不解,暗恋这件小事,只是自己的喜欢,无关他人,没有给任何人造成烦扰,为何还要被嘲笑呢?试问谁的青春没有过悸动?谁的日记里没有藏过秘密?
其实大多数人不过是从众心理,觉得别人笑了,我不笑那不是格格不入吗?
我厌烦了这个教室申请转去了文科班,我们的生活成了两条平行线,永不交集。
临走那天我在班级的留言册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眼睛,眼睛里映出流川枫灌篮的身影。那天,同学们才恍然原来前排那个小个子女生会画画,而且画得还不错……呵呵,真是可笑。
其实暗恋并不丢人,只要是善意的,任何感情都值得被尊重。只不过在正确的时间里它可以开花结果,而其他时候就让它止步于萌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