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地处完达山东麓。
一入秋，山里的野猪、熊瞎子便下山来祸害庄稼，搞得大片、大片的土地颗粒无收。
连里决定成立专业护秋队。从地方上招了个老猎人当队长。军训实弹射击时，我五枪打了四十七环，被选中。此外选了北京知青大郭。
那天傍晚，我们在片杂树林蹲守。过了会儿，队长肚疼，去林边蹲下拉屎。
这时节，林中唰唰作响。大郭蹭蹭上树，瞭望会儿，压低嗓音：野猪！
我赶紧趴在三棵小色树后。我习惯打有依托，枪稳弹准。野猪出现了，正要扣机，却听到它身后有哗哗声。怕有别的猎人在追杀此猪，开枪会误伤到人，便放过野猪。
这时，却觉出响声有异，面大、声重，不像人钻林，有大兽？果然，榛条中探出颗硕大的熊脑袋。
兴许是穿出榛条林了，它竟站起身。哇噻！足有两米高，为历次遇熊之最。
此时，已在五、六米开外。我赶紧扣扳机，呯——熊身一抖，没倒、没跑……
坏了！枪漏子最凶，见人必追咬。它迅速朝我奔来……
我却吓僵了，不会补枪，也不会逃跑。只几秒，它已到跟前，呼地扑来……幸好，色树韧，将熊反弹……
这当儿，队长光腚站起，端枪不瞄就一枪，熊身一趔趄，扭头跑了。
队长喊：快撤，我殿后。
可我都吓尿裤了，哪还迈得开步？大郭便架起我拖行……队长一手端枪、一手提裤倒退。仨人跑出林子，急速回连。
情况一汇报，连长率七、八人，驾驶台拖拉机返回黑熊出没的地方。大灯照见，那熊躺在百米开外，一动不动。队长端冲锋枪上前，验看一阵，喊：死啦。
拉回一开膛，发现熊中两枪。一枪在肝，我卧姿打的。另一枪在心，队长光腚站立射的。
大伙说：好险！要不是补枪打中心脏，熊还会扑人。扇着一掌就玩完。队长更险，熊若迁怒追他，裤腿绊脚，跑都没法跑。
像往常一样，连里电话打到团里，让派人来取走熊掌、熊胆。
我一下犯血性了，凭啥？差点拿命换来的稀罕物又让人取走！我拎把斧子出门，有几人跟着出来……
军务股王参谋开着吉普来取熊掌、熊胆。却见死熊没了四蹄。厉声追问：咋回事？
大伙不吭声。
我不愿交出藏匿的熊掌，也硬着头皮不吱声。
这时，队长挺身出来，笃悠悠地说：兴许是熊瞎子临死自己啃了。
怎么可能？
完全可能！万物皆有灵性，熊瞎子知道，人类猎它，就是图它的熊掌。为了不让人类得到，临死自己啃了。这情形，我以前也遇过……
大伙知道，队长为大伙免受追查、处分，故意编出这些话来搪塞王参谋。
王参谋看看大伙的脸色，思索一阵，说：好，我回去就这样汇报，说是你说的。
成，我负责。
嘟——吉普开走，只拉回颗苦胆。
那晚半夜，宿舍前的空地上升起股浓浓的炊烟和令人垂涎的肉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