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孤城,孤人。
在大漠的中心,有一座城,他们称做,离岸。离岸之城与世无争,独立一方,无人知无人来,三百年,没有一个人到过那里也没有一个人出过城门。 月白见过那些曾经想出城却被发现的下场。砍断四肢装在大大的坛子里变成人彘放在烈日在曝晒,而后,又在寒冰下冰冻。残忍至极,城内的人都安逸享乐,大都是前朝的余辜。
他们说,谁要想出去,必死无疑。他们还说,圣姑,你可以出去你可以。月白听了这话,难免苦笑,她当然可以出去,可是,怎么过大祭司那一关?
师父,月白看着来人,低低的叫了一声,白乌点点头说,你辛苦了。便拿出一块翠色的丝帕细细的擦拭着月白发间的碎雪。
师父,我想出去。月白小心翼翼的看着师父白乌。放肆!白乌只扔掉丝帕,一抹翠色在空中飞舞掉落在雪白的地上随着一生清脆的掌声碎成雪花覆在白茫芒地上。 你是不想活命了么,月白?白乌沉声,利箭一样的目光落在月白身上。月白跪在地上浑身犹如针刺一般,月白咬咬嘴唇,不作声。 禁闭三日,不饮食水。这是白乌的吩咐。
第二日,月白脸色苍白,唇艳如虹,鲜红欲滴。她抚琴浅唱,如魔音贯耳,声音缠绕在人心中,蛊惑着守卫。终于,她逃了出来。
步履蹒跚,一路踉跄到了中原。
她倚身在风尘中四处躲藏着白乌之人的搜寻。
月白着一身翠色的罗衫,珍珠襄嵌其中泛着点点星光,点上朱砂,轻启蔻丹,怀抱着古琴走上台前,低眉颔首,又是续续一弹浅浅一唱,赢得满堂喝彩,从此,她便成了天香楼的头牌,唤做翠羽。
二、白翠羽、烟柳眉,你是阳春二月如花。
白乌的人在天香楼找到月白,一批黑色的人影潜进房间,为首的人跪在斑斓的地上,圣姑,请跟属下回去吧。几个黑影绰绰晃神,一瞬便倒地不起,暗红色的液体在朱红的木板上婉延流水,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腥甜的气味散开来,随着一阵花香慢慢淡去。
月白坐在床边,轻声道,回去吧。 那为首之人,咬咬牙,冲向月白,惚地,一道亮光闪过,人影倒地,零星的月光映在剑锋上泛着亮眼的白光。来人轻笑说,天香头牌,翠羽,你道底是什么身份呢?
月白问,你是谁?
我?在下北崭,你道底是什么身份? 月白看向他,眉目如画,妖一样的男子。
月白,我是月白。不知怎么,月白望着男子褐色幽潭的眸子就相信了他,他一定是,不会害她的。 北崭,你不会害我,是不是?月白这样问道。
是,北崭的确不会害她,他偶经天香楼,瞥见她一袭翠色,神情淡漠的抚着琴,唱着白发愁长,催着伊人渐老。这一瞥惊鸿,从此心上多了一道口,翠羽。
北崭道,月白,我不想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我想让你随我走,让我伴你一生护你一世可好?
月白的心忽然抽痛起来,也有很多人一掷千金买她一笑听她一曲也扬言要带她走,许她金玉豪奢,可从没有一个人,走进过她的心,说要伴一生护一世。
月白点头,好,我跟你走。
北崭是一名杀手,千光略影,衣不沾血。月白伴着他,从南到北,北崭说,月白,你看这烟柳,真似你的黛眉。
北崭说,月白,我今日出去,你要等我。
北崭负伤,说,月白,对不起,没你的允许,我竟受伤了。
北崭说,月白,很快我们就不用奔波了。
北崭说,月白,我们成亲吧。
他们成亲了。没有
证人,没有祝福。
那日满屋红装,红色嫁衣鲜艳夺目衬得月白妩媚动人,北崭不由得看痴了,他说,月白你真美。
月白问他,北崭,你爱我吗?若我有一天离你而去,你会怎样?
北崭拥住月白,他说,我爱你,若你离开,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你,就算是黄泉路我也义无反顾。
月白落泪,北崭,这万世旖旎,你如此待我,我怎可负你。
良辰美景,洞房花烛,春宵苦短。
北崭日渐消瘦,竟然一病不起,每日咳出乌血,名医也束手无策。月白守着北崭,眼泪嗒嗒掉打在北崭枯黄的手背上,北崭 轻轻的伸出手抹去月白脸上的泪说,月白别难过,会没事的。
月白想到了师父白乌。
她带着北崭,一路北上。
在离岸,月白流着泪,跪在白乌的面前,她央求她,师父,你救救他,师父,我求你。
白乌冷笑,你终于肯回来了,月白,我救他,你必须忘了他,永远不能踏出离岸半步,可好?
月白惊愕,迟迟说不出话来。
白乌又说,离岸本就不容许外人,而你当为圣姑怎可违规,这男子本该处死。不过,月白只要你回来,师父可以救他,送他回中原。
月白迟疑想到了北崭的病,她问,北崭道底是怎么了?
白乌笑,深深的皱纹像一道道沟壑横在脸上,她说,因为你啊,月白你自小就服用各种毒,北崭他就是与你合欢毒气侵体。
月白目光焕散,原来是因为我啊。
师父,你救他吧,我再不走了。月白绝望的说,眼泪再也流不出来。
三、爱太深,断了魂。
北崭醒来,发现全身的病痛都已消失。他喊着月白的名字,无人应答。
他走便中原,也已寻不到月白的影子。
他只身来到大漠,茫茫的一片金色,无边无际。
北崭望着天上刺目的阳光一阵旋晕,随即昏倒在地。
他想,就这样死了也好,去哪里才能找到他的月白。
北崭苏醒时,看这眼前的女子,白色的罗衫肩上秀着一朵昙花。
月白,月白。我的月白,我终于找到你了。
女子蹙眉骂道,哪里来的野蛮粗人,休得无理。
北崭盯着她,月白,我是北崭呐,你去了哪里?
那女子疑惑,我不是月白,我是翠羽。我一直在离岸。
北崭愣住,抱住她,颤声说,你是不是忘了我,月白?
翠羽推开他,心忽然开始抽痛,迷雾般的眼充满痛楚。
翠羽跑出去,师父、师父,他是谁?为何我心会很痛?
白乌轻抚着说翠羽说,他是来屠城的,他给你下了毒,翠羽,杀了他,杀了他心就不会痛了。
白乌看着翠羽远去的身影笑着,月白你食断魂草后,我告诉忘了情的你,你是翠羽,如今你要亲手了结他的生命,月白,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手。
翠羽走至北崭跟前,匕首没进北崭的胸前。他眼喊悲痛的看着翠羽,最终什么都没说,艳红的血将雪地染成红毯,肆意的流。
翠羽看着北崭的尸体,心痛难奈,眼泪惚的落下,她听见有一个声音在说,月白、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