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孔建辉和她的想法一样呢,都觉得应该早点回来准备一下。她没想那么多,开始敲门,边敲边喊:“孔建辉,你在家么?”
白春梅的敲门声把室内的两个人吓了一大跳,刚才还缠绕在一起的两个裸体此时慌忙从床上爬起来,各自找各自的衣服,也顾不得反正胡乱穿起来,孔建辉边系扣子边对那女的说:
“动作快点,等会儿你藏起来,千万别出声!”
“我往哪藏啊!就这么大个地方!”女的抱怨道。
“我的姑奶奶,你小点声,你怕别人不知道啊!”孔建辉的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来。虽然他即将要和白春梅离婚了,但还没放肆到可以公然把他的情妇摆到白春梅面前炫耀的程度,毕竟那是他的发妻。
“别人知道又怎么样?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当年你就是这么威胁我的,害得我退了学,家里人嫌我丢人,身边的朋友见着我都绕着走,我走投无路到了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被千人骑万人跨,你倒好,拍拍屁股跟没事人似的,娶妻成家,还当了官,我的损失谁来陪!”女人越说越愤怒,索性将本已穿好的衣服又脱掉,露出了雪白的胴体,胸脯上的两座山峰剧烈的颤动着,那山峰口此时也正冒着熊熊火焰,她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涌动的岩浆不断翻滚着,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仇恨的气息。
孔建辉见势不妙,如果再这样争吵下去事情只会越弄越糟,她的确不再是当年那个天真纯洁的小高中生了,这些年岁月的沧桑和历练让她成为一个十足难缠的悍妇。他真后悔自己不该和她再联系,那些平日里和自己玩暧昧的,甚至自己经常撩拨的那些少妇,哪个不在自己的一番征战下臣服,却又都会顾及各自的身份和地位而与他保持着私密的往来,绝不会像现在眼前的这个疯女人,毫无顾及和廉耻可言。
女人见孔建辉示弱,忙趁势说:“明明是你告诉我,你们今天去办离婚手续,我说等明天再和你见面,谁知你们男人急得火上来,一刻都等不了,非让我今天就来,你不是说她最快也得下午能到家么?现在回来了,看你怎么办?我倒不在乎,你可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要是让你前妻给传出去,看你还怎么出去见人!”
此刻孔建辉只想着怎么把她弄走,正急得团团转,那边门敲得更响了,喊声也越来越大,他的名字越来越清晰
“孔建辉,你在家么?”
情急之下,孔建辉看见床上刚才两个人弄皱的床单眼前一亮,他忙把女人脱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一边递给她示意她穿好,一边把窗帘扯下来连同床单系在一起,系好之后绑到女人腰上,把女人推到窗口,女人急了,
“你要干什么?难道你要让我从这跳下去么?”
“不是让你跳下去!我是要把你送下去,没看见我这系着绳子了么?快点吧!宝贝!过了今天我们就能长相厮守了!”孔建辉一边哄劝一边让她从窗子向下爬去,他家住八楼,刚把窗帘放到六楼时,就听“咔嚓”一声,白春梅不知怎么弄得竟把门打开了,进门后一边问:“孔建辉,原来你在家呐,刚才怎么不开门呢?害的我敲了半天门!”一边朝卧室走过来,孔建辉的手松开了,他迎面走过去。
“走吧!现在就去民政局办手续”白春梅说。
从民政局回来的路上,白春梅听说一件骇人的事,在她家楼下,有一个女人跳楼了,据说死相很惨,身上还穿着一个男人的衣服,腰上系着一条床单。
没过多久,学校里传开了,说白春梅的丈夫孔建辉杀人了,而白春梅为了和孔建辉脱离干系在他出事后立马就和他离了婚,还有说是因为孔建辉把房产证上的名字偷偷变更给了那个小三,被白春梅发现了,小三在三人发生争执的过程中不慎坠楼了,一时间满城风雨,不过有件事倒是真的,白春梅自从那天回家收拾过东西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后来她把这套房子低价处理了,并把全部钱款都给了那个死者的家属,因为在她看来,同为女人她更不幸一些。
回想过去的苦痛,如今偏又遇到这样的事情,身边连个能帮忙出出主意的人都没有,校长的意思她不是不明白,还在她没离婚的时候,校长就存了这个心,只是碍于孔建辉,他有所顾忌,自从孔建辉服刑之后,他的行为日益明显起来,行动也不避讳。
就说这一次,他搂她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竟是开着的,想想都觉得让人后怕,如果不小心被同事撞见,说不定又会引起怎样的风波,孔建辉的事情这些年刚刚淡出人们的记忆,如果此时谣言再起,她真的怕自己支撑不住,被大家的唾沫星子淹死。
很快教育局的处分决定下来了,白春梅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尽管学生家长的要求已经得到满足,学生也及早复课了,白春梅却在不停地写检查、作检讨,就这样折腾了大半年,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学校并没有什么损失,只是一位原本尽职尽责的好老师从此消失了,朝阳中学倒多了一个鲜活生动的教学事故案例,每有新人报到,同事必先用“白春梅事件”进行一番劝勉,方觉放心,当初关鑫也是这么被教育过来的,现在想想,记忆犹新!
关鑫和高老师打了个招呼,朝办公室走去,刚一进门,只见宋一茹摆手叫她过去,正好她也有事要问宋一茹,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她们俩几乎同时说出。
“呵呵!那你先说吧!”宋一茹一直都这么让着她。
“你先说吧!”关鑫认为自己的事也不着急。
“你还记得我们班的那个龙阳吗?”宋一茹问。
“记得啊,不就是那个这儿有点问题的么?”说着关鑫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
“就是他!”宋一茹语气十分坚定,“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智力方面是有一些缺陷的,但他的家长从来都不承认这个事实。”
“哎,他是怎么弄的,遗传吗?”关鑫插话道。
“说起来这事还得怨他母亲,怀他的时候就已经42岁了,算是高龄产妇,并不注意保暖,大冬天穿的很少就和朋友们出去玩,得了重感冒,持续发高烧,也没去正规医院,只在私人开的小诊所打了几针,后来才知道,孕妇感冒最好不要打针,症状轻的,不过流清鼻涕,打喷嚏,对孩子影响不大,也不必服药,休息几天就会好。但当时他母亲怀孕13周了,是孩子发育器官形成的时期,感冒症状又那么重,加之连续打了几天针,就这样了”
关鑫不禁叹了口气,一切有为法,皆是因果。
“那现在发生什么事了?”
“龙阳从小这样,家长舍不得管,一味纵容,仗着家里经营个小卖店,有些收益,每天上学都带几十块钱零用钱,经常请同学出去吃饭!”
“他们能去吃什么?无非是校门口那些麻辣烫米线什么的!”关鑫知道小孩子都喜欢吃麻辣烫之类的东西,不过这麻辣烫是第一不卫生的东西,她曾有个亲戚开过麻辣烫烧烤店,据他说,麻辣烫的危害不单单是在那青菜白菜上的一点点污泥上,肉眼看不到的危害才是最大的,那些鱿鱼串、白毛肚、虾仁贡圆看上去新鲜饱满,似乎很让人放心,是因为加了福尔马林才能保证看上去色泽亮堂,吃上去新鲜脆嫩。每每想到在大学时去逛生物实验室 ,那些泡在福尔马林中的不知死了多长时间的尸体,关鑫就会感到一阵恶心,联想到从前自己吃过的麻辣烫,此刻放佛有千万条蠕虫在自己身体里蠕动,她浑身不禁直起鸡皮疙瘩。
“他们的确是偷偷溜出去吃麻辣烫了,而且还经常去台球厅,听镇上的人说你们班的吴敏是打得最好的!”
“这是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也没听学生跟我说起过!”关鑫不知道这里还有他们班的事,她在记忆里迅速的搜索着和吴敏有关的事情。
吴敏出生在内蒙古大草原上,4岁时父亲去世,母亲带着她改嫁到了黑龙江,有了她弟弟,可好景不长,由于婚前缺乏了解,继父在她刚上小学的时候,染上了赌博,嗜赌成性,最后背着她母亲把农村唯一存身的老房子卖掉去还赌债,吴敏的母亲在极度绝望之下,把弟弟留给了他的爷爷奶奶,带着她来到黄檀,嫁给他现在的父亲,也就是她第二任继父,但吴敏从不管他叫爸,只称呼叔叔,为这个称呼她没少挨打。
那次她过生日她叔特意去镇上买的蛋糕,这在农村孩子过生日的桌面上还没到普及的程度,农村人将求实惠,买衣服能穿,煮三五个鸡蛋,做一桌好吃的全家人为个孩子过寿,已经有违祖训了,不过是今天社会进步了,一不按老理办事二来现在计划生育,两个家庭一个孩子,宠得跟宝似的,所以才有了眼前这个场面。继父点好蜡烛,对她说:
“小敏,快许个愿吧!”
吴敏不以为然地说:“许啥愿啊?快切开吃吧!”
“快说谢谢爸爸”母亲趁势说到。
吴敏没有吱声,
“快说啊!”
“算了算了,别难为孩子,愿叫啥叫啥呗!”
“啪!”吴敏的母亲照孩子头上打了一下,气急败坏地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好赖!”
吴敏并没有哭,一动不动地坐在那,紧咬着嘴唇,继父将母亲推进里屋,回头对小敏说:“小敏,你先吃啊,不用等我们”。
吴敏天生性格豪爽,在她身上看不到青春期女孩子的羞涩,成天总是和男孩子混在一起玩。说话大大咧咧,口无遮拦,有一次,她跟关鑫说他们班的谁和谁处对象了,关鑫笑道:
“你这小小年纪,懂什么叫处对象?”
“怎么不是处对象,我都看见他们两个搂在一起了!”
“搂在一起就算处对象啦?”关鑫不禁笑起来,多幼稚的想法,曾几何时,她还上初中时大概也和吴敏有过同样的看法,那时的初中生远没有现在的学生开放,偶然异性之间碰了一下对方的手,吓得连忙缩回去,脸刷的红了,旁边看见的小孩子拍手跟着起哄:“我给你们告诉老师去!说你们是一家的啦!”现在每逢春节回家过年,遇到以前的同学,也有刚刚结婚的、也有孩子都能打酱油的,提起这些上学时的花边往事都不约而同地笑翻了。
“搂在一起还不算处对象?我经常回家时看到我叔搂着我妈在那里不知干什么,有几回看见我回去了他就骂我两句。”吴敏的话让关鑫心头一惊,忙止住说:“不许乱说,安心好好学习才是正事!”
关鑫为孩子的天真感到欣慰,如今社会开放,网络发达,从前很多隐晦的信息是不能够到达他们这里的,可现在小镇上的网吧里,经常有未成年人出入,孩子早熟,也让青少年犯罪率急剧上升。
关鑫更为家长的毫不避讳乃至放纵自己的行为感到担忧,长此以往,将不利于孩子身心的健康发展,特别是继父在充当父亲的角色对孩子进行教育时,相比其他孩子来讲,几乎是一片空白。
“你们家几间屋子?”关鑫问道。
“两间,一个睡觉的屋子,一个用来做饭。”这显然还是老式房子的格局,而且多半是草房子。
“为什么不盖一间大点的房子,这样你哪有自己独立学习生活的空间呢?”关鑫说。
“还盖房子呢?我能不能念到初中毕业还不好说呢?”吴敏的话让关鑫很奇怪,现在很少有学生不念到高中的,特别是在近几年,国家政策好了,控辍很严格,如果实在不喜欢学文化课,可以去技术学校学一门技术,国家投入大量资金和技术扶持,如果因为交不起学费而失学,那就更不应该了,因为每学年家庭贫困上不起学的学生都可以申请国家助学金,从前这样的待遇只有到了大学才可以享受到,现在国家对教育的投入越来越大,单是助学金这一项就已经普及到了义务教育阶段,关鑫想到这些总是慨叹生不逢时,如果赶在她上学的那个年代,家里也不会因为交不起学费而吵架闹意见了,一想到这些,再看看眼下这些整日贪玩不爱学习的孩子,她就恨得牙根直痒痒,如今条件好了,为什么这些孩子反倒不知道珍惜了呢?也正因自己有过那样的经历,导致她对那些生在富家却一事无成的人感到无比的蔑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唉!老师你不知道,我叔以前进过监狱,在里面蹲了十年呢!赌博,喝酒,偷东西,听我母亲说还强奸过一个小姑娘!”
“那你母亲嫁给他时知道这些么?”
“结婚时不知道,结婚之后才知道的!”
“当时为什么不打听好了再结婚呢?”
“老师你快别提了!当时我上一个后爸刚死,我妈领我到了这头,开始在市里租了一个房子,我妈就在明德药业当售货员”
“是挨着邬弗煤矿的那个明德么?”
“老师你怎么知道邬弗煤矿?”
“我听咱们班毕航跟我说过,她说她父亲原来在那个煤矿当会计,还说好多学生的父亲都在那个煤矿上过班”
“嗯,那个煤矿就算是大的了,不过现在没有了,当时我叔从监狱出来之后就在那上班,每天上下班的时候都能遇见我妈,刚开始不认识,时间一长就熟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俩就结婚了,当时我妈也不是没打听,我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当地人都怕他,怕说出他的坏话遭报复,别人又犯不着平白无故给自己惹麻烦”
“那现在呢?”关鑫继续问。
“现在还是那样呗!去年把卖粮的钱都输了,回来就喝酒,喝醉了就打我和我妈,还说早晚要把我们娘俩给杀了!”
吴敏的话让关鑫不禁毛骨悚然,看着眼前这个单纯的小姑娘,她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同情与怜悯,这个小小年纪经历了怎样的人生波折,在她眼里大人的世界又是怎样的呢?是欺骗,仇恨,抑或是无奈,酸楚,这些她都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即便如此,吴敏仍然坚强乐观,如果她不问,如果她不说,这些作为一个班主任,她又何从得知,她竟然从来都不知道,又怎么称得上自己是一个合格的班主任呢?
“不过现在好了!”吴敏说:“他们年初就去打工了,家里就剩我自己,再也不用挨骂挨打了!”
关鑫没再说什么,她只是轻轻地抚摸一下她的头,温和地说:“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和老师说,我能帮你解决的一定帮你解决!”
吴敏的表情有些疑惑,也许她被老师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不知所措,至少从小到大,除了母亲还没人这样和她长时间的聊天谈心,关心一下她的生活。而关鑫看着眼前的吴敏,似乎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一直藏在她心灵最柔软的地方,舍不得碰一下,如今竟想起,当不负初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