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尝闻: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古语有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声色犬马,人固有之,耽乐纵欲,亦固有之。此圣人所鄙耻,然却为众人之常性。圣人之道,人伦之至,且高且远,俗子不可尽至,必从其性也,其性若张,浑浑灏灏乎而不可阻,此所谓欲流难塞。《乐论》篇云:“乱世之征,其俗淫,其志利,其行杂,其声乐险...”以此观之,欲流难塞下种种声色味觉之耽湎,本乱世之状也。然今时众人,却深陷欲壑而不自知,迷心乱性而不悔悟。在此社会勇进变革之际,物欲激荡,精神溃退,德性沦丧,人心惟危,人人皆利己图强以求生存之道。决胜者霸拥刀俎,落败者苟且安和。观此趋势,“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原本为人类进取改变之道,却加诸于人类自身。是故,强者奢糜迤逦,享用资源如无物,瞥视民苦而怛然,弱者碌碌于生活,囊空枵腹,精神枯倦。此之谓现世之状矣。
究其根本,谓之存变,一曰心,一曰性,心性使之然也。何为心?其大乎,包举宇内,吞吐天地,其小乎,细致毫微,正言正行。何为性?性即欲也,人情之端也。
《金刚经》有言“人人只知口念般若,却不知自性之般若”,又有一俗语“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方知人知其形而不知其性,是以人应知性而不过分重其形或象。所谓明心见性,度一切苦厄,大抵如此。世间之事,以无间入有间,有扑朔迷离之感。惟有求得一本心,一本性,一真知灼见,冲决幻影斑驳,而遽然乐达。昔尧尝让位于许由,弃然而不受,隐逸于山林。然并非逸身而忘国事,利己而绝天下,乃顺从本心,知性而为。
盗跖虎豹豺狼之性,戮肉饮血之徒,此一性也;颜渊性情高洁,笃学于志之人,此一性也。两者同为性也,一为恶性,一为善性。古语云“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为善无利,为恶亦无利,而善者利人,恶者伤人,何不为善乎?吴地有恶人曰周处,人谓其三害同列,猛虎、鳄鱼。后顿悟,除三害而恩泽乡里。善恶一念之间,飨其利而避其害,请勿丧耳。
心性而致善恶不同,亦生变化不同。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治世之道,即应变之术,防人心之变,所欲与之聚之,所恶莫与之施之。此亦因性而生存变。
壮士拂剑,浩然弥哀。聂政、丹柯,燕赵悲壮慷慨之士,“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此英雄勇士之心性也。
是故,不知心性,不从心性,祸大矣,损人多矣。而心性所致之善恶、勇毅、存变等,皆为人之情,人之欲,本无优劣。然而,因时因势之变,不能罔顾他人之利,绝他人生存之根本,必因存而变。事适则益,过则害,心性为存变之根本,亦为人自然之欲,然亦为滋养祸患之基础,必审慎而任其发展,方为万物之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