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农村,妻子的老家也在农村,她的老家和我的老家是同一个县里的,两者相隔只有十 七、八里路;我的老家有父母,她的老家也有父母,且都是七十来岁,已算是耋耋之年的老人了;我和妻子是在县城读高中时认识的,后来两人又一起考上了大学,再后来又分配到同一个城市里工作(只是两人工作的单位不同),所以就这样天地凑缘地让我们两人走到了一起,结成了伉俪,组成了一个小家庭。
从前几年开始,我和妻子商量,决定把我们在城里的“年”移到乡下去过,以便好让乡下的老父老母也能享一享节日的快乐。其具体的做法是这样的:在腊月二十八单位放假后(国家的行政、事业单位一般都是在腊月二十八放假的),我们便用我们的小车带着我们从集市上购买而来的“年货“到达乡下;考虑到我和妻子两人都有父母健在,且又不在同一个地方居住,因此我们便把这个”年“作了特意的安排, 其安排就是,这”年“每家过一次,变换着过,把这简单地解释就是:两个父母家,一年过一次,假若今年在妻子的父母家过,那明年就在我的父母家过,在哪方的父母家过,就把另一方的父母用车接来,等过完年后,再用车送回去。
每次到乡下的父母家过年 ,不管是我家的父母,还是妻子家的父母,这“团年饭”都是由妻子一手操持的,她围上围裙,挽起袖子,在厨房里忙得不得了,一会儿切,一会儿洗,一会儿剁,一会儿刷,简直没有片刻的空闲;我见她忙得很,便想给她当“帮手”,可哪知妻子却不要,她叫我就坐在火塘边,陪双方的父母亲聊天,可见我这个妻子是多么的好!在农村,都是习惯性地把男女双方的父母称为“亲家”的,我的父母跟妻子的父母年纪差不多大,这两“亲家”过去几乎两、三年都很难在一起聚一聚——因为我们在城市里生活,跟他们隔得很远,有一千多里,他们双方都很少到我们这里来,就是偶尔来一次、两次,也很难碰到在一起。自从我们把这个“年”从城里移到乡下后,这就为他们提供了一次晤面的机会;所以,只要他们在这天 一相聚,就亲热得很,双方之间谈谈讲讲、说说笑笑,很是欢天喜地。他们双方所说的都是这样的一个话题,其话题就是认为现在老百姓的日子已是越来越好过了,他们盼望着能多活几年,好好地享受一下现在的幸福生活。
我陪父母亲们坐在堂屋里聊谈,不知不觉地妻子就把那“团年饭”做好了,随后我就起身搬桌子、端菜,把从城里带来的几瓶好酒也拿了出来。饭菜摆上后,我们就请父母亲们入席,按照规矩,“上席”(也就是桌子的上方)是应该由“长者”坐的,但我们的双方父母都是“长者”,没有一个是年轻的;再则又有四个人,而“上席”却只有两个“位子”(就是只可以坐两个人),这可怎么办?经过商讨,最后决定这“上席”就由双方的父亲坐,而两位母亲则就屈尊坐在旁席上。好!入了席,这时就该放鞭炮了。农村不像城市里,城市里过年是不准放鞭炮的,政府发有文件,有规定,耽心怕引起火灾;但在农村里,你就不用顾忌这点了,该怎么放就怎么放,想怎么放就怎么放,这里是“自由的世界”,谁也不会管你,谁也不会干涉你。我把我从城里拿来的“万只鞭“噼噼啪啪地放过之后,随即就开始吃饭了。在吃饭时,先得给两位老父亲敬酒,两位老父亲平时就喜欢喝一点小酒,但他们喝的都是乡下的”土酒“,像什么稻谷酒、包谷酒、红薯酒、高梁酒,还从来没有喝过城里的”洋酒“(也就是获得过省级以上奖励的名牌酒)。我给他们带回来的都是一百七、八十块一瓶的,虽说不是像茅台酒那样很高档的”牌子“,但也基本算得上是一种较不错的名酒了,这酒让两位老父亲喝得直眉开眼笑。
两位老父亲喝酒,但两位老母亲却不喝酒,不喝酒,行!我早有准备,已给她们买了几瓶“可粒橙”(就是饮料),这“可粒橙”是不醉人的,别说七十岁可以喝,就是八十岁、九十岁都可以喝,而不损伤人。两位母亲以前从来没有喝过这个东西,甚至连看都还没有看见过,当我把它们往桌上一摆,她们慌了,连忙说:“儿子!我们不喝酒。”我说:“两位妈!您们错了,这不是酒,而是饮料;饮料跟酒是不同的,是有区别的,不能把它们扯到一起。”两位老母亲又问我饮料是啥东西?我说:“您们喝一喝就知道了。“于是她们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喝了一杯。哪知这一杯一喝,她们就啧啧地咂起嘴来了,只听她们说:”好甜!好甜!“当我再往她们的杯子里倒”可粒橙“时,她们就不讲什么二话了,而是端起杯子就喝,喝得好痛快淋漓!
“团年饭“吃过了,随即就撤席,收拾碗筷。待碗筷收拾好后,我们这三家的几口人就围坐在一起,这时就该我们做儿女的给老人们送”利是封“了(也就是红包,代表祝福的意思)。我们这里的乡下有这样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这规矩就是:过年的时候,儿女们给自己的父母送的”利是封“多,那老人日后就会很幸福;反之,送的”利是封“少,那就比较痛苦。为了让我们的父母亲幸福,我们每年都会给他们每人送上500元的”利是封“,这500元钱在城市里值不了什么,但在乡下可算得上是一个”大数目“。我们给父母亲送的”利是封“被传出去后,有很多乡亲都以为我们是在城市里当大官的;在他们看来,过一个年,就给每一个老人500元,这很富裕呀,不是当官,哪里会有这么多的钱?
送了“利是封“后,再就是看春节的”联欢晚会“了。我的父母家,妻子的父母家,都没有电视,我们便把从城里带来的电视机摆在桌子上,插上电源(这里补充说明一下,他们的家里虽说没有电视机,但有电灯,放电视是可以的,电源是不愁的),然后打开,便让老人们看;一边看,并还一边给他们讲解,老人们在我们的身边不时地发出欢快的笑声,使我和妻子感到无比的欣慰。
我们这个三家的“年”就是这样过,这个“年”这种“过法”,我觉得很有意义,其意义就在于:我们让两家独处一隅的老父老母都品尝到了春节的甘甜,没有让他们有任何的孤单冷寂之感。我们虽说从城里跑到乡下去过这个“年”,一去一回两千多里,在有些人看来“不值得、不划算”;但我们却认为,这是我们做儿女的向自己的父母呈现的一种“关爱”、一种“挚情“、一种“孝心”,哪怕就是相隔四千里、五千里,也是应该要做的。万家团圆的日子,对于生活在城市里的儿女们来说,可千万别忘了乡下那桑榆暮景之年的老父老母啊!
自从前几年开始,一直到现在为止,我们的“年”都是在乡下过的,而没有在城市里过过一次,这已形成了我们铁的规定,被我们牢牢地铭记着,时刻都没有谖忘。去年这个“年”是在我的父母那儿过的,今年这个“年”将到我妻子的父母那儿过。还过一些日子,我们就准备购买“年货”了,到时单位一放假,我们就可以开车回乡下去了。
“年”在召唤着我们,故乡的亲人们在召唤着我们。朋友!假若你有老父老母在乡下的话,我劝你也像我们一样,把这个“年”从城市移到乡下去过,请问,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