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这个市里,如果你问杨大刚是谁,那就会有人告诉你,杨大刚嘛,就是那个水泥装车工。对,不错!杨大刚确实是一个水泥装车工,把这话说得具体明白一点,那就是:杨大刚在水泥厂里上班,他的任务就是装车,凡是人家开车来买水泥的,他(当然还有其他的五、六个人,不光是他一人)就负责把仓库里的水泥用板车拖出来,再将那水泥一包一包地扛到人家的车上去装好。这活,不用说,很累。是的,完全正确,一点儿也不假,确实是很累,这是非常真实的情况,水泥厂里凡是有关系、有门路的人,谁也不会干这种事。打开窗户子讲亮话,这活就是那些“无能”、最“低等“的人干的。干这种活的人,一天到晚就像一个“灰蛋”,身上、脸上、头上全是灰尘,而且是厚厚的灰尘,被人家看不起这且不说,最关键的是工资不高,很低。
杨大刚早就不想干这事,但不干这事又叫他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这水泥厂里,他没有什么亲戚当官,没有亲戚当官,自然就得不到那些比较好的工作岗位;再则他杨大刚也不喜欢巴结领导,平时在路上行走,就是看到了领导也不表示一下“问候”——你说这样,他杨大刚能谋得到好活干吗?很显然,不可能!要说当装车工是“无能”、是最“低等”的人,他杨大刚不承认这一点,他不相信自己是那种人,他只相信自己不会比任何人差。厂里的领导要他干装车这活儿,讲一句大实话,他心中很不乐意,他不乐意的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是工作低贱,二是工资少。关于工作低贱,这是由于杨大刚不跟领导“亲热”所造成的,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而怪不着别人。关于工资少,那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个厂里有规定,装车工就是那么一点钱;如果你想多得钱的话,那就请你不要干装车工;可不干装车工,他杨大刚又找不到别的活干,你说这不是一大问题吗?
那天晚上下了班,杨大刚骑着自行车回家,在路上行驶,突然有一辆小车停在了他的面前,车里探出一个男人的头,那男人叫了一声,说:“大刚!”杨大刚赶紧地刹住自行车,他看了那个叫他的男子,这一看,他惊喜了,哟!这不是张建平吗?错不了,正是他!杨大刚叫了张建平的名字,随后两人都下了车,站在了路边。张建平递给杨大刚一支“红塔山”,他自己也叼了一支,用火机点燃,两人一边抽烟一边聊谈。杨大刚记得,高中毕业以后,这个张建平就接他爸爸的班而进了市机械厂的,他问他现在在干啥?张建平说,他早就没上班了,而是在下海经商。张建平又问杨大刚现在在干啥?杨大刚说他在水泥厂里装车。张建平不明白装车是什么意思,杨大刚即告诉他,说装车就是把那一包一包的水泥从地面扛到人家客户的车上去给人家装好。张建平说:“那不累吗?”杨大刚说:“怎么不累?很累呀!但,为了生存,就是再累也得要干啦!”张建平问 :“那你干这活一个月有多少钱的工资?”杨大刚说:“很少!一个月只有两千多块。”张建平说:“是太少!你这两千多块有时候还不够我们吃一顿饭的。”杨大刚又问张建平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张建平说:“搞生意这并不是拿国家工资,没有固定的,收入有多有少,但最少一个月也有15万元吧。”啊,一个月最少15万元?!杨大刚愕然极了,他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张建平,他相信张建平所讲的话是真的,丝毫没有假。你瞧!他这辆小车都是一百多万元咧,如果他没有挣到钱,能买得起这么贵的车吗?还有他穿在身上的那一套衣服,少说都要七、八千元咧;还有那手上的金戒指、脖子上的金项链••••••杨大刚由张建平想到了自己,自己跟张建平是同学,其年岁差不多,可张建平穿的是名牌,开的是小车,而自己呢?穿的是灰不溜秋的工装,骑的是一辆半旧不新的自行车,唉,真是不敢比呀,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呀!杨大刚真想钻进地缝里去,但可惜,那地缝太小,他钻不进去。最后,他跟张建平聊了一会儿,便沮丧地酸溜溜地骑车走了。
回到家,在吃晚饭的时候,他跟自己的老婆李红芬讲了张建平的事,李红芬说:“人家那样好,是他有‘命’;我们不好,只怪自己的‘命差’。”“什么命差命好,我才不信这一套咧,这都是鬼话!这个张建平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比我强,讲成绩,我还要超过他,他能有今天,难道我就不能吗?呔,我才不信咧!好,我现在也要搞生意,不搞生意是富不了的,上班只能永远是那么一副‘老光景’,饿不死胀不死。“吃了饭,杨大刚要李红芬把皮箱里的存折拿出来看一看,李红芬拿出来了,递给了杨大刚。杨大刚接过存折,翻开一看,那上面有18万元钱,这是他们夫妻两人多年的积蓄。18万元钱,这算不上大数目,只能算是一点“小银两”,但小银两也是可以闹一闹的,大钱有大钱的搞法,小钱有小线的搞法,你看过去红军的小米加步枪不是打出了一个红彤彤的新中国吗?杨大刚思谋着,该怎样把这18万元变成28万元、38万元、48万元••••••总之一句话,他想让这个数字变大,像滚雪球一样地变大,而且是变得越大越好。要想使它变大,唯一的方法,那就得搞生意才行;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有了这个想法的杨大刚,于是就很快地朝厂领导辞了职。在辞职时,领导对他说:“大刚,你辞职,我们同意,但你现在得要考虑清楚,如果辞了职以后,想今后再来,那可就不行了,我们只接受一次的,而绝不接受两次,请你要明白这一点。“杨大刚说:”我早就不想干这个装车工,而不是现在才有这个想法,而是由来已久;干这个活,是没出息的人干的,是傻B干的;我辞了职以后,就是你们再要我来,我也绝不会来第二次——就是讨米要饭也绝不会来,请你们完全放心好了!“他这样说,你想,那领导还有什么二话可讲,随后便迅速地给他办好了辞职手续,杨大刚从此就跟这个”装车工“告别了,而且是彻底地告别了,他要谋求新的生活了。
杨大刚现在的想法已非常的明确,那就是要搞生意,但要搞生意,他知道一个人是干不了的,得要有帮手才行,你看现在那些搞生意的,谁是一个人干的?人家最低都是两个人呀,有的甚至还是三个人、四个人呀。关于这个“帮手”,杨大刚找不到别的人,再说他也不想去找别的人——找别的人是要付工钱的。杨大刚付不起那工钱,但他又必须要一个“帮手”才行, 怎么办?嗨,这有什么难的,自己的老婆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帮手”吗?于是他即跟老婆李红芬商量,要李红芬向厂里辞职,辞了职以后,夫妻两来一起开创。李红芬在市塑料厂里上班,做的是清洁工,比杨大刚也好不了多少,其工资也不高,一个月只有两千多块。在如今市场经济的新形势下,一些国营企业的生产都不是很好的,所以普遍的情况都是职工们的工资不高。要想拿高工资的话,那除非要到政府的机关部门里去当国家公务员才行;可当这个国家公务员,杨大刚和李红芬他们两人又不够“格”;虽说不够“格”,但他们却很想发财,而且是很想发“大财”。现在的社会,谁不想发财,谁不想多挣钱?没有钱,一点小小的钱,被人家所鄙视,所看不起,说你这个人“无能”、“无用”。要想做一个“有能”、“有用”的人,那唯一的方法,就是要多捞票子才行。讲一句老实话,李红芬也不想上那种班,她觉得上那种班一个月两千多块简直是浪费时间,蹉跎岁月。你想,一个月才两千多块,一年才两万多,这样搞,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又能挣得到多少钱?李红芬见杨大刚要自己辞职,且辞职的目的是为了奔“富路”,所以她很高兴,当下便没有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随后她就向厂里写了申请,厂领导很快就批准了。这里补充说明一下的是,李红芬的辞职和杨大刚一样,都是“永久性的辞职”——也就是说,这次离了厂以后,那就不可能再回去了;就是回去,厂里也不会要了。
好!夫妻两人都辞了职,不上班了,那接下来就该做生意了。可又做什么生意呢?生意的路子有千万条,哪一条是适合自己的呢?杨大刚思索着,他知道自己的本钱不大,要搞生意,也只能是搞小生意——当然,这小生意,并不是到街头去当“走鬼”(也就是游动的小贩);当“走鬼”,他杨大刚可不想当,他要做的生意一定是要有“档口”的,要城管不赶的——当“走鬼”城管要赶,那没意思!为此,杨大刚便特地到市场去走了一下,作了一番粗略的调查和了解,他觉得在“下海”之前,得首先要对“海”有一个基本的认识——否则,不这样,那是难于取胜的!通过几天的考察,他决定开一家服装店,他看人家开这个服装店都是赚了钱的,他相信自己也能赚得到钱。杨大刚这么自信,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他不承认自己会比别人差,只承认自己会比别人“强“、会比别人”能“。想法一生,于是就马上地付诸行动。他在一个很繁华的路段,租了一间十五、六个平米的档铺,从街上买回了一些摆设和用具,再从本市的“白马服装城“打回了货,他的服装店就算开张了。他这家服装店共投资13万元,因为杨大刚的本钱不大,他不可能将那18万元的积蓄全部地投进去,他还要留一点在手中,以备”后用“;再说,一般零售的服装店,有13万元的投资,也就算可以了——因为零售嘛,并不是搞”批发“,是不需要那么多的货堆放在档口里的。作为店主,你可以把这件东西卖完了,再去进货,那样搞,才不致于产生”积压“,其好处是大大的有!杨大刚的这家服装店起名叫”女人坊“,该意思就是只卖女人的衣服,而不卖男人的衣服。请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要讲原因嘛,那就是:他觉得现在的女人个个都有钱,比男人要富;再则现在的女人个个都爱穿,都爱打扮,很明显,在她们的身上也就很容易”掘金“——这就是他只卖女人衣服、而不卖男人衣服的根本原因。
杨大刚的店子“张“是开了,但”张“开了四、五天,却没有卖一件衣服出去,来店子里看货的人倒是有好多,可人家把那价格一问,都说太贵了,随后她们便拔退走了。关于这一点,你也许不大明白,那现在就让我来给你讲一下吧,事情是这样的:杨大刚这衣服都是在本市的”白马服装城“拿的货,这”白马服装城“离他的店子只有三、四里路;况且”白马服装城“的衣服很高档,只适合有钱的人穿,一般的打工者买不起,就是一条女人所穿的裙子都在一百三、四十元以上,可见这并不便宜,收入不高的人,你说能买得起吗?本来”白马服装城“的衣服就已卖得够贵了,可这个杨大刚从这里拿了货以后,每件还要在原价的基础上再加多一个二、三十元,你想,这还有谁买得起? 但杨大刚不加这么多上去又不行,因为他的档口费一个月就要六、七千元(他这里是黄金地段,档口费是很贵的),另外还有人工费、生活费、工商管理费、卫生费(环卫部门要向每家档铺收卫生费的)、治安费(这是当地的公安部门向每家档铺收的一种钱)••••••诸如此类,这些杂七杂八的“费“,多得很,你说他不加那么多,能行吗?可加了那么多,人家又嫌贵,不买,这就叫他杨大刚感到很困苦了。
他不知道他附近的那几家服装店是怎样赚钱的,现在他确实有点莫名其妙。那几家服装店都在这里开了很长的时间,杨大刚还没有开他这家店子的时候,那几家店子就早已存在着了。谁都知道,搞生意的人要有钱赚才行,如果没有钱赚的话,那谁也不想搞这个生意。那几家店子在这里开了这么长的时间,可想而知,他们一定是赚到了钱,如果不赚到钱的话,那他们早就不会开了,这是非常明白的。要讲人家赚钱,这里面有一定的奧秘,只是这个初出茅庐刚”下海“的杨大刚还不知道。他刚初以为开这个服装店是很简单的,哪知开了以后才晓得并不是那么回事。杨大刚的货不好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打货没有找对地方,他附近的那几家服装店的货好卖、有钱赚,他们都不是在”白马服装城“打的货,而是在离这里30多里路的”沙河服装城“拿的货。“沙河服装城“地理位置偏僻,是处于城郊接合部,那里的档口费都很便宜,所以每个老板也就把自己的货卖得不贵,同样的一件衣服,在“白马服装城”要卖150元,但在“沙河”这里只卖100元,假若你会跟人家老板讨价还价的话,说不定90元、80元也可以买得到手。由此可见,杨大刚的店子没生意,主要就是他拿货的地方不对头,把货的价格拿得太高;但这却没有人告诉他,同行是冤家,那附近的几家服装店是不会告诉他打货的地方的,他们巴不得杨大刚的这家店子早日“倒闭”才好。
杨大刚开这家服装店只开了半年,他就开不下去了,你说没有生意,那还怎么能开得下去?半年的时间里,所卖出去的衣服少得可怜,如果要讲赚钱的话,那就根本谈不上了;他不但是没有赚到钱,相反的,还倒亏了四万多元。随后,他就将这个店子“转让”给了人家。好!这个服装店开不了,接着他就转行,他看现在到处都是建房子的工地,心想建材肯定好卖,于是就决定开一家建材店。开建材店需要的本钱要比开服装店大,而且是要大得多,杨大刚本来就只有18万元的存款,再加上他开那个服装店亏了四万多元,那他现在的手中就只有十三、四万元的存款了,可要开一家建材店最低都得要有四、五十万元才行呀,这可怎么办?他的老婆李红芬劝杨大刚不要开这个店子,她说投资这么大,要是万一像开服装店一样亏了,那就够我们今生“苦熬”了;再说,我们的手中也没有这么大的本钱,就是想开也开不了。可杨大刚给她做了思想说服工作,他说:“红芬!失败是成功之母,我们刚下海,经验不足,受一点挫折是难免的,你看以前毛主席他们那个时候闹革命不是也受过许多挫折吗?挫折不可怕,最重要的是要吸取经验教训,请你要树立信心,不要悲观失望,从今天起,重打锣重唱戏。你看现在到处都是建房子的工地,建材的需求量,我不讲,你也能知道,如果我们不抓住这个时机,赶快地行动起来,那我们想发家致富不就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杨大刚这一说,李红芬思想上的顾虑全然地消除了,她也有了信心,决定还是要不怕失败才行,还是要继续地干才行。她对杨大刚说:“大刚,你说开这个建材店,我也赞成,我也觉得是有钱可赚,但关键的问题是我们没有这么大的本钱呀。“杨大刚说:”你的二哥不是有钱吗?你去找他借二十万元,等我们赚了钱就马上还给他,另外还给他把一点或多或少的利息;再则我也去找我的姐夫想想法子,朝他借个二十万元,这‘两借‘不就有40万元了吗,再加上我们手中现有的钱,那开这个建材店不就够了吗?你还担心什么?“他们两人商量好后,就分头出门去借钱了,待晚上回来,还真是把钱借到了手,这得感谢他们那两位亲戚的帮助。
资本凑齐了,随后就开店。哪知,店子开起来后,一经营才知道主观愿望和现实是不一样的,这两者的距离很遥远,建材店搞了半年,所赚的钱刚够给那两位亲戚把利息;把了利息,他们除了吃喝以外,腰包里几乎没有什么“进项”。要问其原因,是这样的:那就是杨大刚在开这个建材店的时候,把人家客户估计错了,那些建房子的人,根本就不朝杨大刚这个小商贩买,而是去向大的厂家购——因为大的厂家卖得便宜,而且还搞送货上门,而这些,杨大刚却做不到。要说他的店子能撑持下来,那是因为有一些少量的人还零零星星地朝他买一点东西,像什么刷墙的涂料呀、石灰粉呀,抹门窗的油漆呀,还有买几袋水泥呀,要么还买一点角铁呀;如果没有这少量人的“光顾”,他杨大刚的店子是无法“活”到现在来的。没有钱赚,很显然的,这半年就算是白忙了,幸亏还好,不亏,妈妈的,真该谢天谢地!对这家没有钱赚的建材店,他也是采用上次那种同样的手法,把它“转”给了别人,让别人去干,他杨大刚不想干这“白忙”的事。
两次都没有成功,那第三次该搞什么生意呢?这让杨大刚很费踌躇,脑子里翻江倒海 ,思来想去,不好定夺。他过去以为搞生意是很风光的,不想亲自做了以后,才晓得这其中的滋味,原来事情大谬不然,并非如此。就在杨大刚为再做什么生意愁眉不展的时候,他的老婆李红芬给了他一个电光石火似的点窜,她说:“大刚,这次我看就开一个水果店吧,你说好不好?“嚯,真的!这个法子挺不错,是一个很好的经营门路,看来老婆的脑子也很不错呀!开水果店,虽说赚不到什么大钱,但所需的本钱也要不了多少,四、万元就可以了;再说这水果有很多人爱吃,不愁没有人买。好,说干就干!不几天,杨大刚便开了一爿水果店。他的水果店就在街中心,所经营的水果种类很齐全,凡是市面上所有的水果几乎都可以在他这里买得到。但经营这个水果也不是很容易的,最关键的问题是水果这个东西喜欢烂,除苹果、梨子能存放几天外,还有其他的那些东西几乎是当天从批发市场购回来就要当天卖出去才行的——如果不卖出去的话,那它第二天就没人要了。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它“腐”了,也就是变质了。特别是夏天,温度高,尤其厉害,要格外注意。要想让这个水果不烂在店子里,尽量减少经济损失,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能一次进货进得太多,只能进少量的,等一卖完,就再去批发市场里购(批发市场人家老板都是有冷库的,他们放的日子长一点没事)。有些长期搞水果生意的人(这里指的是零售的人),他们几乎一天要跑两、三次批发市场,可想而知,这是很累的,一点儿也不轻松。杨大刚开了这爿水果店以后,为了进货的方便,节约运费(如果找那些开三轮车的人运回来,就得要给人家付运费的),他便朝一个人买了一辆大半新的摩托车,后坐上用铁管焊了一个架子,再在架子上安放筐子,把要买的水果就装在筐子里,这样就可以用摩托车驮回来了,而不用请什么三轮车,可节省费用。上面曾经讲过,搞水果生意,是要经常跑批发市场进货的,有时一天两次、三次、四次••••••不等,可对这“经常”,杨大刚起初还是能做到,老婆一说什么东西卖完了,他就立刻地骑上摩托车去购;不想时间一长,他就难于坚持了,特别是下雨呀,出火红的大太阳呀,那就更是难于坚持了,他觉得太辛苦,搞生意嘛,就是要赚轻松钱,可自己赚的是轻松钱吗?这比过去在水泥厂里当装车工还不如,还要令人难受,嗨!别搞这个行当了,太麻烦,太费事,得赶快改行!其实开这爿水果店,路子是正确的,是有钱可赚,他的老婆李红芬曾暗地里算过帐,搞这经营要比他们过去两人上班要强,而且是要强三、四倍;但现在这个杨大刚怕累,不想干了,要改行做别的事,他的老婆虽然反对,但也不起啥作用。杨大刚是一个牛脾气,他说了的话,是一定要实现的,而绝不会更改。对这爿水果店,他说不开了,就真的不开了,他的老婆李红芬也拿他无“整”。
水果店不开了,那杨大刚现在想做什么生意呢? 总不能在家里闲玩吧,还是要找事做吧。李红芬很生气,这生气就是因为那爿水果店引起的,其根源在于,一个想开,一个不想开。杨大刚见老婆生自己的气,他便说:“你生气干什么?生意的路子多得很,你以为硬是要开那爿水果店才能活命呀,啊?”李红芬问:“那你现在想做什么?能对我说说吗,以便好让我明白。“杨大刚说:“这——你不用愁,我的脑子是很聪明的,你不要为我着急!我下一步要做的事,早就已想好了,你到时候只跟我合作就行了,其余的你不用管!”李红芬又问: “你讲得这样神神秘秘的,我弄不明白,你究竟准备想干什么?“杨大刚见李红芬老是地问,似乎非要知道这件事不可,于是他就直截了当地说:”你问我现在想干什么吗?告诉你吧,我现在想开一家甜品店。“”想开甜品店?“”是呀,没有错!你看我们这住地附近什么店子都有,而唯独没有这样的店子,是一‘空缺’,正是我们所渴求的好门路;开甜品店没有开水果店那么辛苦,不需要进货——就是进货,也不要经常地进,况且这进的货就在附近的地方就有,不像开那水果店还要跑到十几里外的地方去购货。“他这一讲,她的老婆也认为这是一个”好门路“,确实正像杨大刚所说的,这里什么店子都有,而唯独没有甜品店,搞生意不就是要钻市场的”空子“吗?看来这个杨大刚是够聪明的,脑袋瓜子确实挺不错,好!既然这样,那就让他干吧,说不定这次开甜品店会比开水果店要好咧!
对怎样制甜品,杨大刚是一窍不通,丝毫不懂,他过去只吃过这些东西,但要他自己亲自做,那他做不出来,现在要开这个甜品店,很显然,就得去向人家学才行。杨大刚骑着摩托车东西南北地转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庆丰路找到了一家甜品店,他首先给人家老板递过一支烟,再又递上一瓶饮料,然后便跟他攀谈了起来,他说他现在从单位“下岗”了,没事做,而家里又上有老下有小要养,负担很重,他想来跟这个老板学艺,等把艺学会以后再准备开一个小店,以便好养家糊口。那个老板见他是“下岗”人员,家里的负担又这样重,怪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于是也就没有讲什么二话,当下即答应收下他这个徒弟。杨大刚问多少钱的学费?那老板说:“一般的人来学这艺,最低都要5000元才行,我看你是‘下岗’人员,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我过去也是受过苦的人,很怜悯天下的穷苦人,那就少收一点吧,给个2000元,行不行?”杨大刚说:“行行行,可以可以!这不贵,感谢你这个好心人的照顾!”于是他就赶快地交了钱。第二天,他就来这里学艺了。杨大刚确实很聪明,这一点儿也不虚假,他在这里只学了半个月,就把怎样制蛋糕、怎样制桂圆酥、怎样制黄皮、怎样制雪枣、这样制鸿爪、怎样制兰花根••••••等等,这十几种甜品全都学会了。
学会以后,他就又租了一个档铺,从街上买回了一台“烤箱”(注意:生产那些东西用的是“烤箱”,要用电作燃料,而不用铁锅,不靠柴火,请大家别搞错了),再又买回了所需的用具和原材料。把这些东西准备好以后,他就开始正式生产了。卖甜品的店子,在杨大刚所住的地方确实是没有,所以他把这些东西一生产出来,往玻璃台子上一摆,还真是有不少的人来买,特别是小孩子就更多。几天搞下来,杨大刚和李红芬算了一下帐,帐一算,结果出来了,开这店子要比以前开的水果店要强很多,嗨,真是太令人心花怒放了!。“怎么样,听我的话,不会有错吧,是不是?”杨大刚对他的老婆李红芬说。这次比过去赚的钱多,杨大刚很高兴,他的老婆也很高兴,两人整天都是喜眉笑眼的。
可没想到,半个月之后,这里的有关部门搞食品卫生安全大检查,那检查组的人来到杨大刚的店子里,要杨大刚出示《食品经营许可证》,我的天!他哪里有这个东西呀?按照国家的有关规定,凡是从事食品生产、经营的企业和商户都是要有《食品经营许可证》的,如果没有的话,那就要给予相应的处罚。检查组的人对杨大刚说:“你拿不出证件来,那现在就交罚款吧!”杨大刚说:“我开始根本不知道搞这行当还要办证件,如果早知道要证件的话,我才不会开这个店子呢。”检查组的人说:“你以前不知道,那现在该知道了吧?”杨大刚问:“要交多少钱?”检查组的人说:“3万元!你这个店子是小规模的,就少罚你一点,如果是大商家的话,最低要交20万元才行。“杨大刚问:”我交了3万元,是不是就可以给我一个证件了?“检查组的人说:”简直是笑话!告诉你,这3万元是罚款,如果你要办证件的话,还要交2万元才行。“杨大刚心想,现在开这个店子,一下子竟要5万块钱,这些人也未免心太“狼”(也就是心太狠的意思)了吧!他再一想,5万元虽说不是很多,但对一个小个体户来说,也绝不是一个小数目,要把这5万元赚回来可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呀!于是他便对检查组的人说:”我现在手头紧,没钱,能不能少要一点?“检查组的人说:”这是按国家的有关规定办的,并不是搞买卖,可以讨价还价;这是不能讨价还价的,说是多少就是多少,没有打折扣的余地!“杨大刚说:”你们没有打折扣的余地,那我现在就没有钱交,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检查组的人说:”没有钱交?那好说!就把你的店子给你‘封’(也就是贴封条)起来。“杨大刚以为那些人是吓唬他的,就说:”好!你们想封就封吧,随便你们怎么封都可以。“他这一说,激怒了检查组的那些人,带班的负责人就马上命令“手下”给他把店子封起来了。
杨大刚的店子封了,他的甜品生意也做不了了,怎么办?她的老婆劝杨大刚就认一个“输 “把那5万元交给他们算了,但杨大刚却不这样,他认为自己先前已经讲了“很”话,如果现在再去求接他们,那就太“小气”了,做人还是要有一点尊严才行——如果没有尊严的话,那就不叫“人”了,而是叫猪狗了!他再转而一想,那个店子里所放的东西也值不了多少钱,最多也就一个两万多元吧,那店铺又不是我杨大刚的,而是人家老板的,你们现在把它“封”住,那就让你们去封吧,你们想封多少年都可以,我那一点东西就不要了,就只当是被人家偷走了。
甜品生意无法做了,但还得要搞别的生意呀,杨大刚和他的老婆今生已没有别的路子可走了,原先上班的单位,你知道,他们是无法回了,现在是“自古华山一条路”,除了搞生意还是要搞生意才行,就是碰到了千难万险也还得要搞生意,不搞生意,那怎样活命?那怎样维持一家人的衣食住行?那天,杨大刚到街上去,经过一个名叫“粤溪”的地方,他看到一家杂货店要搞“转让”,这家杂货店虽不是很大,但也不算小,是属于中等类型的。杨大刚觉得开杂货店也不错,因为这都是人们日常生活中所必需的东西,不愁没有销路;他再一看,这个店子的位置也很好,四面都是密密匝匝的楼房,住的人很多,处于中心地带,于是他便跟人家店主交谈了起来。人家店主告诉他,说:“这里的生意很好,我们确实是舍不得搞转让,但因为我们要出国到新加坡去,目前手续都办好了,所以就无法再在这里继续地搞了。”杨大刚通过实地观察,发现这里的生意真的是很不错,有好多的人都朝这里来买东西,看来把这家杂货店接下来不会有错,于是他便问老板需要多少钱?老板说:“我便宜一点转给你,不赚你的钱,只要一点‘本’,我这店子里的货,还有货架、冰箱、冰柜,总共可以值25万元的,你现在只给个20万元吧,我少收5万元,我图的是能尽快地把它‘出手’而让我走人,你说好不好?“杨大刚表态说:“好!我回去跟我的老婆商量一下再决定吧。”杨大刚马上赶回去,连街都没上了,回去以后就对李红芬说了这事,李红芬对经营“杂货”也有兴趣,即马上和杨大刚一起来到这里看。他们夫妻二人看了以后,都很同意,但要拿出那20万元钱,他们却拿不出来,最后就只好又去借。这次借,只需借四万元就可以了,因为他们的手中还有十六、七万元的存款,找谁去借?他们两人商量,还是决定找李红芬的二哥借。上次借了二哥的钱,还钱很积极,把利息也很爽快,所以这次李红芬又来借钱,她的二哥便没有讲什么二话,就赶快地给了她四万元。20万元有了,将它往那个杂货店老板的手中一交,随后这个店子就归了杨大刚。
杨大刚接过了这家杂货店以后就开始卖货了,在我们这个城市里,店主卖货是不需要进货的,你缺什么,只兴给人家供货商打一个电话就行,他们会给你送到店子里来,而不要你跑什么腿,是很方便的。杨大刚经营这家杂货店以后,每天都有钱赚,而且是一天要赚七、八百块 ,他和他的老婆都很满意,觉得搞了这么多生意(指次数),只有这一次最赚钱,你说他们能不欢天喜地吗?可哪知,事情并不顺利,就在他们夫妻“欢天喜地”的时候,没过几天,却不意之中地出事了:那天中午大休息,附近小学三年级的十几名学生结伴来到他的店子里,每个人都买了一袋“旺旺”(这是一种酥食,非常精致,这种酥食是很好吃的),吃了以后,他们个个都呕吐不止,最后被送进了医院。经过医院的检查,是食物中毒,准确地讲,就是这“旺旺”所引起的。学生们的家长、学校的老师都找到了杨大刚,问杨大刚为什么要卖有毒的东西给学生们?杨大刚开始不承认他的东西有问题,说自己刚接手这家店子,还没有进过货,这些货还是原先那个老板的。人家说:“原先老板的,你现在把它接过来了,那也就是你的了;既然是你的,那你就要保证你食品的质量呀。”杨大刚说:“我的食品没有什么质量问题,你们别乱说!”一个学生的家长从他的货架上拿起一袋“旺旺”,一看,发现那食品早已过了“保质期”,且已过了四、五个月。这下,杨大刚无法狡辩了,只得老老实实地承认;但他说,这不是他的问题,而是原先那个老板的责任。人家说:“你接手了这家店子,你就应该要把这所有出售的东西检查一下,特别是食品,凡是变了质、过了‘保质期’的就不能卖,你知道吗?如果卖了,那样是很害人的,轻者让人得病,重则叫人死亡,那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杨大刚说:“是是是,对对对,你们说得非常的正确!”人家说:“这事现在已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你说该怎么处理?我们的孩子们还在医院里躺着咧,还需要医药费咧!”杨大刚心想叫他们去找原先的那个老板,但觉得这样不妥,原先的老板已把这店子转给他了,这事又不是发生在他经营期间的,人家给你理个鬼;再说,你就是想找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个地方呢,要找也找不到咧!很显然,这事就得由杨大刚”埋单“了。那十几个学生在医院里住了十四、五天,床位费、医药费、护理费、营养费、人工费、生活费,总共一算要十八、九万元。
杨大刚没有这么多的钱拿出来,无奈,最后就只好把这家店子做了“转让”,他用转让得来的钱,给学生们作了赔偿,那事也就算了结了,人家也就再没找他的麻烦了。麻烦是没有了,但杨大刚和李红芬却变得一无所有了,他们想再搞别的生意也没有啥本钱了。闯了这么大的祸,他们就是去找亲戚们借钱,他们的亲戚们也不理他们了,要借也借不到了,亲戚们怕借给他们后,担心他们还不起,成为“来生的帐”,那样可就倒霉了。面对这种情况,生意做不了,原先上过班的单位又回去,但人还得要生活呀,你说该怎么办? 在严酷的现实面前,杨大刚和李红芬无路可走,唉,没法!只好去给人家打工,一个给人家水店里送水,一个给人家餐馆里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