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在办公桌上产生慵懒的举动 —— 抛离浩繁的卷帙,思维游离出构思的梯阶;笔尖暂时的凝重,手便停憩在田间的阡陌格子上,忘却了辞书史典的存在。眼睛放纵在桌子更远的边缘的时候,双眸会很快地向窗外迷彩的空间望去。或是风和日丽,蓝天白云,轻燕在空中斜飞徜徉,转瞬隐逸在绿柳碧绦间;或是朗月繁星,间或流星一迹,让遥远的天际瞬息变得清晰,富有棱角,彷佛那就是自己身边的那部分霞空;也许是漆黑,让人没有想象,却冥冥地放松,自己溶成了黑夜的一部分,静静地等待黎明到来时的寂寞。此时,彷佛自己自由啦,是风,是云,抑或是女娲的神,往复的时光在指掌间流动,我就莫名地,突然地想到了堤北的风光。
家乡坐落在永定河故道的南岸,原先的工作单位就在永定河堤的南部。工作闲暇,常常是三五成群,间或独往,登堤北望,欣赏淳朴自然、辽远沧桑的津曲风光。
单位小,人员少,却纯朴敦厚,为人热情,初到便熟识了。于是,常三三两两地去堤北一踩,或赏或玩或是消遣时光,稚雅天真,淡定从容。每次回想起来,好像在梦中一样:静谧、香馨。
天暖地酥,身上承着暖洋洋的春日,脚下彷佛走在地毯上,柔软无声。河堤上满是野菜和新草的嫩芽。迎面吹来的风却是依旧清寒,层层的鳞波映着日光,泛着清冷的光。孩子一样的孙凤燕老师站在水边的石头上,一扭身子,在清透的水中照影儿呢!时如穿梭,却记忆犹新,如同昨日,想起来已经是十五六年啦。因此,梦中每每踏入时空隧道,去梦历一下这清冷的世界,却不及记忆中的清透、有味。也是醒来扼腕,惋惜记忆中的不足。
小蝌蚪游啊游,没了尾巴,变成一只只的小青蛙,方方小小的,有如花生米大小,在潮湿的岸边跳跃,水草也都长到了膝盖高,他们娇小的身影此去彼来,一些小飞虫,因此也飞的格外高。芦苇塘里有人在捕捞小鱼。我也常去帮忙,最终弄得水湿衣衫,鱼腥一身,却也捞不到多少,尽了力却尽不了兴。生气时,就跑到市场买回二斤小鱼,把它们做熟了,吃了,来补找回一些兴趣。
秋风一到,满塘烟雪。两岸的芦苇被这漫天飞舞的雪花遮挡,看不到它们的全踪。且近,芦花身边飘舞,轻柔带有一丝暖意,在指尖颊畔飞动,酥酥痒痒,自己像穿上了白雪公主的长裙,漫步在她的童话世界;又担心是梦,轻手蹑脚地走,害怕一不留神醒来,迷失了这奇幻的飞雪芦花。
真雪的到来却是静悄悄的,一夜凛冽就白了山河树木。当清晨揉开惺忪的睡眼,才发现窗外一片白,一片寒。户外寒清,让心神俱爽,御冬的裘棉不再显得冗笨,整个人身轻体快,在雪地里疾跑,一串串开心的笑声留在身后的雪上。一直向远方延伸…延伸到校北长堤。
长堤北望,冰陆纵横,烟雾苍莽,更显冰原的厚重辽远。此刻便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像一个孩子,冲上了冰原,在上面又跑又喊,好像整个世界就一个极大地冰原,和一个极小的我。既兴奋又有些害怕,担心这块冰原会一下子炸裂开来,孤身淹入冰流之中,往往遗恨而归,痴痴地在堤岸纵情守望。
长堤彳亍,三五一行。或活拨好动,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飞前飞后;或沉稳娴静,边走边语,絮絮滔滔;或快人快语,无羁纵歌,淋漓的宣泄嫩心的情感;或好吹个小牛儿,努力给自己戴上一个圣人的光环;至于我,微颔着头,一丝笑意凝聚在脸上,静静地看着、听着、走着、想着,偶尔和他们言语几声,极力地把长空远水,惬意的人情记忆在脑子里,享受此刻的安娱。
逝者如斯,而立沧桑皆作古;流年似砺,花甲廓阔尽峥嵘。万事都可以忘却,唯有童心不泯,便成了动力,让自由的小舟自由地飘航。不信,看那天边的一盏流云,是不是我呢?
(吸霞不娇,临风御远而梳四季;浴日不燥,遇气化霖而泽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