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滴滴答答,这几日环顾周遭,就像是面对一个怀胎三五月的女人,有时干呕几下,便再无下文,有时却倾泄而下,教人猝不及防,连遮掩物都没有掏出来,就被淋得打了个激灵,一个响亮的喷嚏打出去,很快又被湮没在轮番上阵的干呕声中。
娇艳的阳光数日不褪,便招致一片嫌弃,不是这个嫌他太炎热,就是那个怨他太耀眼,嘈嘈切切,喋喋不休,连一向一团和气的太阳也生了闷气,袖子一甩,便匿入不可知的旸谷之中,留下邪魅一笑的黑色云翳,如花团锦簇般大展拳脚,一阵酣畅淋漓过后,就惬意地眯起了眼睛,发出轰隆隆的鼾声。
教室中依旧充斥着诲人不倦的陈词滥调,阴沉沉的窗外恶狠狠地注视着里面的人,教者有情,听者未必有意,倒也不妨假意胁迫于凶神恶煞的阴冷腔调,来一次正襟危坐,好叫教者也心满意足地侃侃而谈。每个人的脸上都映射出惨白却近乎绚烂的弧光,就像埋藏地底千年不见天日而长满不可名状的细毛的一具具僵尸,毫无生气。崭新印就的白纸还隐隐约约透出浅墨色的书卷香,这是这里唯一的生意。麻木的肢体只是机械地敲击着一张冷漠无言的脸,或喜或悲,都完结于对面的那一次次敲击,肢体不懂得生意的存在意义,在他们眼里,那不过与腐肉的存在一视同仁罢了,于他们并无太多的交集。当冰冷面具蜕变成一个循环往复不知休止的小圆圈,这时,雪白的纸卷便又添了几爪潦草涂鸦,很难说出是绘出了哪个江湖的深浅,又看不出是描出了哪位纤尘不染的容颜,只觉殊为可笑。
初夏的鼓点,敲击得有些敷衍了事,有气无力地落下了最后一槌。下课铃向鼓点学会了安静,接踵而至的不是如约而至的四下阒静,而是悉悉窣窣的阵阵喧闹。背包拉链粗暴地撕扯开黑魆魆的一片,将初始的微芒给瞬间吞噬了进去,洞口却依旧不依不饶,狠命地要把外面的万象包罗,饕餮二字已不足以是他的标配。很快,那唯一的生意也被他给吞进肚里,大快朵颐过后,还不忘抖擞几下,以显摆着自己正咀嚼得津津有味,就连同那几爪令人齿冷的涂鸦也未能幸免于难。
随手拎起一把伞,往头上一罩,自诩为万事无忧,也就一路哼着小曲儿大踏步朝前迈。肮脏的泥点悄然爬上裤腿却不自知,管他什么质本洁来还自去,走过这一遭泥泞,照旧深陷淖泥中不可自拔。一个趔趄,轻轻松松地就击败了酸腐书生的狂傲气派,自身尚且难保,遑论什么之乎者也。散落一地的书卷堆砌成了无人问津的故纸堆,任由上天捐弃的液体将其浸渍腐蚀,一点一点被蚕食殆尽。
鸿蒙初辟,总该是有些生疏,我的眼里还是一片混沌。初霁时分,不知几时又作几番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