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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干粮来的

  • 作者: 灵山
  • 发表于: 2015-03-31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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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地一声,我便来到这个世界,撕心裂肺的哭出了第一声。

 

  那年的正月,北风敲打着门窗,雪虽然化了,却是冷的出奇。围产期的妈妈感到腰酸,身子下坠,便没去生产队,在家休息。中午的时候,腹部疼的厉害,想必是要生了,就央人去叫回上班的爸爸。阵痛让妈妈坐卧不宁,在屋子里慢慢的遛着,最后强忍着疼痛,蹭到了炕里。这时,爸爸回来了,正好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我就曳着嗓门哭叫着来到这个世界。

 

  老爸也不知所措,妈妈用低微的声音告诉爸爸去找接生婆。爸爸环顾四周一下,急忙用一张报纸把我盖上,夺门而出,去接产婆,我就蜷缩在这张报纸下,体验着来到人间的第一次的酷寒,游离在生死的边缘,挑战着生命的极限。后来据说,爸爸把自行车骑得飞快,还摔了几个跟头,回来的时候鼻青脸肿,自己都不知道。

 

  接生的老娘到来的时候,我都不会哭了,浑身冻得发紫,就像早产夭折的童尸。接生的老娘,迈着小脚,爬上炕头,一把把我抓起来,塞进了她的又宽又厚的缅裆裤里,温着我。我就像一朵呗寒风摧残的花蕾,一下子阳光明媚,春暖来临,舒活媚眼,有了丝丝生机,偶尔动动小手小脚,皱皱眉额。那缅裆裤什么样子,我是不知道,在当时的那个岁月,我想好不到哪去;我就在那个又脏又旧,跳着虼蚤的棉裤裆里缓醒过来,哭出了第二声,也正式宣布灵山来到了这个世界。

 

  爸妈脸上也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随即又被愁云笼罩。当时,家中很穷。爸爸在公社里上班,工资低的可伶,一两个月都不回家一趟,照顾不了家。我是家中的老三,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有了我,拖累的妈妈去不了生产队劳动,挣不到公分,也不会分到口粮,老老小小的吃啥啊?

 

  哥哥姐姐小的时候,妈妈坐月子什么吃的都没有,吃糠咽菜的,连奶水都没有,喂养孩子比上天还难。在那个年月,家中没有钱;就是有钱。连个卖奶粉的商店都没有。只有去天津买,还要拜托去天津的乡亲捎回来。他们半夜就套上马车,匆匆就上路啦,晚上,戴着星星回来,带回一小罐奶粉来,这还是借钱买来的。我哥哥最大,算是尝到什么味了。姐姐始终都不知道什么是奶粉。他们兄妹没享到福,就是熬粥糊糊喂大的。

 

  妈妈一想到这里,看着嗷嗷的我,又来了泪水:怎么养活这个小冤家啊。

 

  来看望的人,都在劝慰着母亲,大家手里都没钱,帮不上忙。只能安慰安慰几句,心里叹着气的离开。母亲也是愁眉不展,苦日子熬着呗。爸爸也是低着头,不吭声,一个劲的在院子里转圈圈,任寒风吹打着青红的脸皮。

 

  出生的第三天,妈妈的乳房开始胀了,奇迹般的有了奶水,妈妈激动地一下子哭出声,爸爸看着我,哽咽地说:“孩子懂事啊,知道家里不富裕,自己带着干粮来的。”小的时候听到妈妈这样描述,只是觉得好玩,一个劲的笑;现在成家立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深有感触,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到老爸的“自己带着干粮来的”这句话,都会泪湿双目,情不能自已。

 

  就是这样,灵山有了饭,比哥哥姐姐强,长得很胖乎。妈妈总是很开心地叫我胖墩的,直到我结了婚,偶尔还会蹦出小胖墩。妻子愣愣的看看我,看看老妈,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不说,就是偷着笑。现在,生活富足,我还是胖墩。不过,是老胖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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