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失群耀,月隐孤华。天空深暗幽远,像个巨大的黑洞,罩在人们的头上;分不清它的性状、大小,只能感觉到的只有一点:就是漆黑,却能感知它的灵动,真像一只漆黑的眼睛,闪动着漆黑的睛眸。又如同一个顽皮的小女孩,听得到她的银铃般的笑声,却看不到她的脸。于是,从黑夜的另一个反方面,我重又见到了它。
黑夜降临,隐去了白昼世间的光怪陆离、林林总总,咫尺相同,漆黑一片。千里之外的事物,仿佛只隔了有一道黑夜,形如漆黑的纱幕,只要你轻轻地一伸手,便可以揭去它,不管千里万里,都会一步跨过心梦的旅程,走过来,走过去,出现在你的窗前。夜韵朦胧,我看不清你的容貌,但是我清清楚楚地知道那就是你。
一人一椅,一几一茗,临窗而坐,纵目于黑色宽广的夜空,灯光点点,仿若一天的星盏,此刻都落在了眼前的地上,闪闪烁烁,给漆黑的天幕增添了几丝神秘的情趣。窗外丝丝的风声和摇动的树枝,又把思绪引回到现实,大有不知是自己在梦里,还是梦在头脑中的慨叹。
窗玻璃借助漆黑的夜色,有了映衬,成了一面镜子,把室内的景物照进去,和窗外的夜色梦幻般地重叠,虚无缥缈。窗内一人一椅,一几一茗;窗外也是一人一椅,一几一茗。突然惊诧:你就在我的面前,背后是漆黑的夜,下面是闪烁的星。
你惬意地坐在藤椅里,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手里轻轻地端弄着一杯茶,微垂着眼睑,看着澄清的茶液,嘴角荡漾着永远不会消逝的微笑,从容而又有些羞涩。恰似聆听午夜之天籁,抑或居室之人语。隔着玻璃,我们举杯相请,一道茗茶。乳白色的茶杯,点衬着若有若无的浅绿,玲珑别致。在沁润的茶香中,你娓娓而谈。说起自己几日来的景况,喟叹往日的峥嵘,又勾起些许童年的旧事,述说一生坎坷的经历和难以尽忘的悲喜……一字一词,一读一句,那么的淡定自然而又宛转悠扬。我也随声附和,起承转合,相濡以沫。
屋中水沸,惊猝而起,你也倏地一下无了踪影。关火沏水,再转回来,再也寻觅不到你。于是,怀疑你夜遁时空隧道,转入了别的场所,串屋相寻,没有结果。最终,又坐窗前。窗内一人一椅,一几一茗,窗外也是一人一椅,一几一茗,面面相觑,室内一个真实的自己,窗外一个虚幻的自己,举手投足,相互效仿,真是搞不懂坐在屋里的是自己,还是坐在夜幕中的是自己,抑或都是幻化的影像,自己却在卧室的梦中?……
轻酌香茗,回复神志:白昼就是自己一人,一椅一几,独自茗茶;夜晚也是自己一人,一椅一几,独自茗茶,却借助窗玻璃多了一面镜子,照出一个虚假的人,相对而坐,互视无言。
漆黑的夜幕下星辉闪耀,幕中一人,旁设一桌一椅,独自茗茶,这人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