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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根烟

  • 作者: 我本楚狂人
  • 发表于: 2015-06-18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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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夜色里,窗口的烟已经第三次点燃了,那火光忽上忽下,如同摇摆的挣扎。
  刘子健手里拿着快烧到烟蒂的烟喂到嘴边又狠狠吸了一口,塑料灼烧的味道害他呛了好几口。他连忙接了杯水压了压冒火的嗓子,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掏着手机刷着朋友圈,和所有同龄人一模一样。他每日如此已经两年了,仅仅三四年前他还打篮球听狂躁的摇滚,在一个又一个廉价夜市摊上说着未来的模样。
  在此之前他接了个妈妈的电话,应答着电话那头妈妈说的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在这通问候之中他已然消磨了两根烟。而他妈妈最后不经意的一句话, 迫使他点起了第三支烟。“噢,对了,你一个朋友结婚了,叫江虹来着。”,这句话之后,他的母亲只听到那头挂断的声音,干脆决绝像是机器的运动。刘子健试图转移注意力,朋友圈里日复一日的无聊内容却不能让他停下脑海翻滚的思绪,许多画面像电影一样在他眼前跳来跳去,有一群人正起哄的教室,有他在舞台下注视的身影,有他狂奔不止的样子,这些画面无比丰富,唯一单调的是每幅画面里重复的姑娘。
  “过的好快,过去好久。”他在朋友圈里如此写下,许多秒赞后却未留下一个评论。此时已经十一点了,寒潮正在闯入这城 市,风挤进房间来,窗帘摇摇晃晃,像从前他看过的姑娘的舞。他起身关了窗户,兀自窝在沙发里,眼睛盯着天花板认真的像是在格物致知。他按了手机的电源键锁掉屏幕,又将屏幕点亮,再锁掉,又点亮。他忽然的躬身坐起,手指缓缓滑动着,按了一下手机然后放到耳边,电话那头放着刘若英的《后来》,“消失在人海”那一句正逼迫他闭上眼睛时,听筒那头传来了一句静静的“喂,哪位”,他舔了下嘴唇说道:“我,我是刘子健。”,听筒那头只剩淡淡的长长的喘息,这喘息漫长的让刘子健抓着手机的右手都不由变得更紧。“恩,有什么事吗。”,那边终于响起淡淡的回应。“你结婚了,对吗。”,那边回应了一个拖长的“嗯”字,这回应像是在某个事业单位的办事员一样没有感情。“为什么不告诉我?”刘子健的嘴角颤了颤,“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那边有些不耐烦的回应道,刘子健低了低头说道:“可是当初不是说过,一定要参加彼此的婚礼的吗”,“可你当初也说过要娶我。”那边有些许淡淡的怨气。刘子健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道:“一晃过去这么久了,以后要快乐。”那边“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刘子健不甘心的又打过去,干瘪的女声提示着他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滴滴”,手机响了响,“就这样吧”四个字的短信一览无余,发送人的名字是“阿虹”。这还是高中恋爱的时候,为了方便找到女朋友的电话,在名字前加了个阿,使名字甜蜜的出现在第一个,从前表达爱的幼稚伎俩此刻却熟练的制造着痛苦。每当刘子健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嘴角总是有一抹僵着的笑,那笑容仿佛陌生人互相表达友好一般浅薄,只是长久点罢了。
  刘子健在一家中等规模的商务公司做文员,日日在小格间里对着电脑屏幕嬉笑怒骂。他颓丧的从领导办公室里走出,才去请了三天的假期,圆脸微秃的领导在办公室里骂道:“上班不勤快,请假就你娘的勤勉。”,他唯唯诺诺的点着头低着头争取到了假期,在一众同事戏谑的注视里走出公司门口。他的家乡是个不大的县城,说成个巴掌都像是在嘲讽手太小,几条干道上车少的可怜,街道倒是整洁干净,像这里的民风一样朴实亲切。几年前过年的时候,他去探望高三的班主任,那可爱的小老头儿还调侃他和江虹什么时候结婚,在一办公室老师的注视下他的脸红的像猴子的屁股。回到家里,母亲不知道他忽然归来的消息,连忙出去买菜,父亲则看着电视,问着他近来的情况,他当然只连连说好,去到外面的人在最亲的人面前也不愿意有丝毫的示弱,这正是他们的可怜之处。
  黄昏的时候,他打了辆的士到了从前的高中,师傅从不打表却也规矩的叫着价格,刘子健丢下10元便往校园走去。门卫拦住他问他进去做什么,刘子健报了好几个老师的名字门卫才放行,从前的英语老师已然辞职办起了英语培训班,比在学校教书要赚钱的多,语文老师也去了市里的中学,只有当年的年级主任还呆在此地,已然是副校长了。刘子健坐在虚张声势的假草坪上,四周是不规范的四百米跑道,几个不对称的足球门随意的摆放着,像是中国足球射门的水平一样——歪的离谱。数年以前,这里还是煤渣跑道,每个课间跑步的时段,灰尘轰然升腾,那是他最早见过的雾霾景象。跑完的时候人人脸上都沾着黑呼呼的汗渍,他的身上总是随身带着一包纸,为江虹拭去脸上的污渍,周围自然是一片不怀好意的咳嗽和少女们羡慕的目光。想到这里,他咧着嘴笑着,几个体育特长生正跑完100米,他们的汗水那么洁白,证明着时间无所谓的流逝着。
  校园广播台里放起了万能青年旅店的《杀死那个石家庄人》,“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的歌声直直的冲进他的耳朵。未经世事的孩子最喜欢这种沧桑文艺的调子了。刘子健闭着眼睛,汽笛式的伴奏吵闹又催眠。他好像看到了穿了白裙子的江虹正在台上跳着舞,看到了清晨他去接江虹时美丽的朝阳,想起吃饭时候把自己碗里的肉片偷偷加在江虹碗里被江虹发现责骂的样子,想起他背着崴脚的江虹走在静谧街道上无限灿烂的笑容,想起某个雨夜在一把伞下扭曲着的拥吻和笨拙的模样,此刻的操场是他为了给江虹买痛经药迟到罚站的地方,年级主任凶狠的咒骂似乎还在耳边呼呼作响冒着热气。夕阳站在远处的山顶上骄傲异常,只需几分钟它便会失去光芒。
  他们最终被距离凶狠的切开,不可触手可及的爱人总是会被虚化,距离产生美,但悲剧也是美。他像个哲学家一样剖析着过往,当初就是为了和江虹同班才违背父母的意愿与自己的优势报了文科,要是报了理科会是什么样子呢,天知道。他陷在这些变化的情境里面不可自拔,眼睛想抽筋一样抖动。
  “喂,起来了。我们要训练”,在几个小伙子不耐烦的叫嚷下他起身了,远处的夕阳正半挂在山上,下半身已经沦陷了。有许多悲伤却相同的故事不能被留下,只能被忘记,但凡伟大的东西总是悲壮,哪怕是爱情。
  他掏出手机来,在删掉阿虹的联系方式前,他发送了最后一条短信。他到底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想来一定是装出来的故作潇洒的离别话语。远方的钟声正在整点报时,没有感情的东西就是这么精准的毫无变化。几个端着碗走过的学生正在聊着天,”哎,你以后想干嘛阿?“”我以后肯定要做老板阿,还要和胡薇结婚。“”那你一定要加油噢“ ,刘子健看着他们,在夕阳最后一抹余光到达地面时,露出了无所谓的笑容,像是从前看着他的老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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