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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st In Halderin-第四章

  • 作者: 霜月葬天
  • 发表于: 2014-06-03 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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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6日晨 布里斯班港 桑吉诺亚号)
  “这是你的学生?”阿比盖尔·诺拉死死地盯着苏昶身后的陆天臧,几乎让人感觉她想用目光在年轻人的身上烧出个洞来“你知道我们这次任务的‘重要’性,是吧?”
  “首先,陆天臧是我亲手带出的博士生,如假包换。不信的话,大可以问他任何关于我所教授领域的知识。”指挥着工人将陆天臧的行李搬进船舱,苏昶用锐利的目光回敬诺拉“其次,任务书中说允许带一名助手。所以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合理的。”
  “什么时候——”诺拉脸上露出明显的愠怒,从怀中一把掏出那几张报告“这上面明明——”
  她的话梗在了喉头。人事安排一页上写着的,确实如苏昶所言。“为了确保行动的成功率,在不破坏保密性原则的前提下,核心行动人员可以携带一名助手。”白纸黑字,分毫不差。
  “……那好吧。”沉默了片刻后,诺拉决定妥协“陆天臧先生,你被允许加入行动。请。”后退一步,她僵硬地做出了让步。
  “谢谢。”迎着诺拉铁青的面孔,陆天臧走上船“我住哪里?”他耸耸肩。
  “由船长安排。不过在这之前……”话音未落,诺拉忽然掏出一把似是手枪一样的东西,对着陆天臧胸口便是一发。“对不起,我需要确保本次行动的机密性。”
  “你——”就连苏昶本人,也没有预料到诺拉会采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放心,他死不了。”收起手枪,诺拉走向驾驶室。“我给他打了一针K-1,毒性可以人为调控。所以你大可放心。只要你不做出格的事情,什么都好说。”她瞥了一眼仍然满脸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胸口的陆天臧,转身离去。
  甲板上只剩下苏昶和陆天臧两人。
  “……这家伙,真是令人头痛啊……”苏昶捏了捏眉头。如此一来,行动怕是要处处受制。
  然而这样想的同时,他却也感到异常幸运。毕竟通过心理暗示来让诺拉相信“允许携带家属”这类鬼话,也是十分不易的。更别说自己此时此刻已经处在油尽灯枯的状态了。
  “可不是么——”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淡淡的茉莉花香随之飘扬而来“昨天开会的时候,也把我的学生搞得头大如斗啊……”苏昶愕然地转过身,艾玛·辛西娅,他远在瑞士的老同学,穿着一身米色呢子大衣出现在他的面前。“好久不见,苏。”走上前来,她给了苏昶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也带了学生来?”苏昶感到异常疑惑。
  “是啊,任务书上写着的啊。”摘下本来便是摆设的眼镜,艾玛对着一边的搬运工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搬运“先不说这个,听说你当上了院士?真是厉害啊。”带着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容,她恭维起苏昶来。
  “你不也一样。欧洲核子研究机构可不是谁都能去的。”苏昶摆了摆手。“总之欢迎寒暄什么的,等晚上的好了……我现在需要去睡一觉……”一直装作精力十足的他,终于要撑不住了。
  “咦?我还以为你被谁打了呢——”这时,艾玛才注意到苏昶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那就去休息吧,我还有行李要搬。哎,那边那个大块头——”她招呼起出现刚刚从驾驶舱中走出的健硕水手。“过来帮我把仪器搬走。”
  “回见,苏。”和赶来的水手一起拿着大包小裹,艾玛匆匆道了别。“对了,我看过我那本日记了,其中有一些事情要向你请教,晚上八点,到我的舱室来,不要迟到,我知道你的时间观念很烂。”消失在船舱入口之前,她回头做了个鬼脸。
  “OK。”目送走了艾玛,苏昶打着哈欠走到陆天臧身边“好了小子,睡觉去。”
  拉着仍然呆若木鸡的陆天臧,二人走下船舱。
(苏昶与陆天臧的舱室 休息)
“刚才真是好险……”刚一走进属于自己的舱室,正如将脱下的外套随手扔在地上一般,苏昶便把自己扔到了床上。精神放松下来,被压抑了许久的睡意,势不可挡“八小时里,不管谁来找,都说我在休息。还有,你可以不用盯着胸口看了。你那礼装有几斤几两,家里人没教过你么?”
  “……那个药……”陆天臧仍然面如土色。
  “K-1,CIA研制的精神控制药剂,论毒性在沙林毒气之上。药剂被保存在和血细胞等大的微型胶囊里,由于不带抗原决定簇,所以不会被免疫系统消灭。可人为操控胶囊的开闭,一旦打开,宿主将在三分钟内死亡。”
  “……谢谢。”内心挣扎了半晌后,陆天臧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若不是苏昶的预防措施,他或许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感谢你那套礼装吧。能够抵御那一枪的衣服,这世上估计只有这一件了。”苏昶没有客套,只是闭着眼睛,声音变得缥缈起来。“我要睡觉了,晚上见。”
  “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心情平复下来,陆天臧忽然想起了一个深埋于心底的疑问“既然这套礼装如此强劲,那你昨晚又是如何撕破它的?”
  “话说小子你不错啊,这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听到这话,苏昶紧闭的眼睛睁开了一只“那我便告诉你好了,因为这件衣服是我参与设计的。预知后事如何,且听夜间分解。如果想听到更深入的教学的话,便在这八个小时里,把那几本日记看看吧……”他咂咂嘴,又闭上眼。鼾声如雷般响起。迅速进入睡眠,也是他心法修炼的一部分。
  “好吧……”苏昶的任务似乎并不是十分繁琐。锁上门,陆天臧脱下被打了个洞的外套。“叮当”一声,注射器掉在地上,针头变成了蘑菇模样。
  眼见为实,直到这时,他才彻底放心下来。从背包中取出苏昶口中的四本日记,又看了看沉眠的苏昶,陆天臧叹了口气,关上顶灯,打开自己床边的台灯,借着并不是很明亮的灯光,再一次翻开那本被苏昶插了一页书签的日记。
(羊皮古卷二)
  生存是一切的前提。那么,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去杀戮的人,他们的杀戮又是否可以被饶恕呢?
  这个问题困扰我好久了。
  尤其在见到“它”之后,这种困扰变得异常恼人。离宫这两天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我看得出那眼神中蕴藏的关怀。毕竟,自己已经整整四日,茶饭不思,寤寐难安。
  任务倒是异常顺利。有了伊莲姐姐的七曜之术,几乎没有耗费任何力气,便成功地将“它”捕获。若不是术法尚未开发完整,只能封印那怪物十几日,或许此时,便可以解甲归乡了吧……进一步改良需要十天,希望在这之前,那怪物能够安分守己。
  怪物。
  这么称呼“它”,似乎有些不妥。毕竟和我们相比,“它”实在是太过完美了。如羊脂玉一样的无暇皮肤,摄人心脾的赤瞳,可易形为巨狼的身体,无与伦比的速度、力量、爆发力与感知力,甚至生命力。刨去畏惧流水的缺陷外,这不死的生物,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完美无缺。
  然而,说到底,“它”却还是一个怪物。
  也对,将苍天白玉城郊一百四十四村落十余万生灵屠杀得一干二净的“它”,若不是怪物,还能是什么呢?
  在看到“它”之前,我一直这样暗示着自己。
  然而,现在我却感到,或许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亲眼见到了那梦中的双眼,不禁感到一阵心寒。当造物的天姬赋予这生物以目视之力时,定是一不小心打翻了装着凄楚、苦痛、寂寥、落寞,这一切苦涩情怀的砚台,才造就了这样一双业障之眼吧……
  为生存而不得不去杀戮之人,是否可以被饶恕呢?
  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苏暮雪
(苏昶与陆天臧的舱室 惊变)
  “啪——”日记重重地摔在舱门上,书页零落一地。
  半跪在地,陆天臧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混沌来袭,头痛欲裂,他狠狠地咬着牙,咯嘣一声,半枚碎裂的犬齿掉在地上。血从嘴角流出,鲜红的颜色,本为带走一丝痛苦,然而带来的,却只是越来越让他难以忍受的苦痛。
  心法逆行,每月一次,满月之时,便让他苦不堪言。几年以来,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这样的病恙,然而却没想到,这一次,来得如此剧烈而突然,甚至在白日里,便已达到过往高潮之不及。
  在这精神上的倒行逆施之下,如镜湖中坠入一块巨石,被心法重重封印的记忆,一层一层,荡漾开去。
  于是,一段他最不想回忆起的过往,浮现在眼前。
  这一切的苦痛,来源于“它”。
  随着阅读,脑中逐渐勾勒出文中“它”的身形。然而即便这身影仅仅是一个模糊的躯体,却也足以将陆天臧的三魂七魄,锤击得魂飞魄散。红色的眼眸,完美的躯体与能力,屠夫,只为杀戮而存在的活体兵器……
  是它。
  “你注定要死在一双血色的眼眸前。”
  刚刚踏入苏家大门的那一日夜里,老师对自己道出了诅咒一般的预言。预言可怖,然而彼时老师的脸上,却洋溢着扭曲的笑意与荣光“当那一天到来时,你不应感到恐惧,恰恰相反,你应感到荣幸,无比的荣幸,因为,杀死你的,这世界上最完美的生物。”
  死?荣幸?
  即便那个时候他只不过是一个尚未弱冠的少年,他也知道,这种不明不白的牺牲,没有任何荣誉可言。
  “我不相信。”听到预言后,那时的他,直言不讳。行者不问,加入行者的百人之中,敢反驳老师的人,自苏昶以来,他是第一个。
  “我也一样,但是,这是宿命。命运命运,运可以改,但是命却无法变更。不过,既然你不相信,那好,便让你亲自去见证你的执念的毁灭。”老师盯着眼前这瘦削的少年良久,目光凌厉得有若深秋落叶,然而,却在少年已经感到自己即将遭受到惨绝人寰的对待之时,又变得柔和起来。柔和得,仿佛一团被融化了的金箔。
  那一日,陆天臧确实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但是,他也得到了老师前所未有的馈赠。
  “拿着。”老师拿出三枚血色的璇玑状玉石 “这是血玉精,服下一枚,便可以治愈天下一切病痛,就算是起死回生,也丝毫不在话下。现在,给你三枚。”
  “为什么?”拿着三枚血色璇玑,陆天臧哑然。
  “不为什么,我只想看看,给你三次修改运的机会,你究竟能不能逃脱所谓的宿命而已。”老师的眼神依旧木然,悲哀又阴邪“既然是悲剧,那便不妨演得惨烈些,不是么?”他正襟危坐,眼中却带着玩世不恭。陆天臧忘不了那个眼神,那个,仿佛在看一个牵线木偶的眼神。
  他不要做牵线木偶。
  然而,此时,他却不得不亲自启动木偶戏的帷幕。
  颤抖着,颤抖着。陆天臧伸出已经毫无血色的手,摸向怀中,三枚血玉被层层包裹在油布包中,自从获得至今,他从未使用。然而这一次,他却不得不去使用。
  如。果不用,会死。他不想死。即便这一刻的死亡,便意味着他从宿命之中解脱,意味着老师预言的谬误。
  他不想死。
  血玉精在手中发出赤红色的光辉,凄厉而又绝美。那是他的救赎,也是他的堕落。
  他选择了救赎,同时也选择了堕落。
  “嘎嘣——”
  赤红而又温热的玉石精髓在触碰到牙齿的一瞬间,发出一声狂野的脆响,碎成千万块碎片,在唾液中急速融化成液体,一滴滴猩红如血的液体,侵入他的咽喉。向他破败的身躯中,注入新的活力。
  霎时,世界颠覆。
  随后世界再一次颠覆,颠覆回正轨。
  “哈……”陆天臧艰难地挪到床边,靠在床脚前,大口喘着粗气。头痛止息,心法亦随着经脉的恢复而回到正轨。然而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记忆,再也无法被彻底封印。
  叹了口气,陆天臧仰面朝天,任自己平躺在地上。天花板上,不知是谁贴了一张香烟广告,粗犷的大字横贯广告正中,恶俗的暴露女郎背景令人作呕,然而这一行大字,却让刚刚恢复的陆天臧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Take it, and you shall Wake up.”
  拿着它,占有它,你便会觉醒,你便会醒来。
  陆天臧拿出另外两枚玉石,透过环中央的孔洞再一次审视着天花板上的字迹。香烟带来了觉醒,血玉带来了涅槃。但是实际上,无论是香烟还是血玉,都和自己的宣言,南辕北辙。
  好累。
  但是他不想放弃,他不能放弃。他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此时自己需要的,只不过是一场短暂的休息,醒来之时,一切依旧。
  然后,陆天臧疲倦地闭上眼,又睁开眼,最终,又闭上眼。舷窗上,司水的上神看倦了房间内少年的可笑闹剧,在圆形的玻璃窗上兀自翩翩起舞,足见所至,一切,渐趋斑驳。
  乌云起,疾风至。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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