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地铁站,天已经全黑了。
地铁口人头攒动,不用费力,已经给人群推了出去,毫无疑问人群里没人会注意他的存在,或许他也不想被注意。烤肉的鲜香,红薯的甜香,板栗的清香,一股脑占满了鼻息。摸摸肚子,似乎有些饿了,走到无人的角落,习惯性的掏出烟,点上,烟雾缭绕,饥饿感也飘走了。
十几分钟的路程,漫长却不遥远,胡思乱想,计算每天的得失。 过年了,该存钱了,该存钱了。猛吸一口烟,半截烟头随手一扔,不料刚好有路人撞上,猩红的烟头碰到长及膝盖的黑色长靴,并出一圈火花,瞬即又黯淡。“啊”,一声惊叫,打破了夜的沉静,一圈人头瞬间围住,他连忙低下头,用低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声对不起。没有回答,包围圈也散了,“哼,”路人翻了个白眼,继续把玩着手机,匆匆走远。
没好意思笑了笑,狠狠踩了下烟头,松开了眉头,继续回家的步伐。对于这样的事情,只觉得好笑,上天总有那么多巧合。习惯了异样的眼神,一笑而过这个词应用于某些人的人生,再恰当不过了。将肩上的背包拿下,撺在手里,背包底子的皮已经磨的灰白,没有丢弃,只因这是三年里唯一剩下的东西。
拐个弯,道路宽敞起来,因为在修路,没几辆汽车经过。没有汽车轰鸣其实挺好的,最起码可以清静些,最起码可以清新些。 插上耳机,像所有路人那样,尽量让周围和自己保持距离。及目远看,黑压压的人群分布在道路两旁,没有言语也没有表情。
闭上眼睛,跟着人群的步伐声前进,一二三四,睁开眼,忽然怔住了。粉红色的绒线帽子,黑色小外套 ,正站在前面的路灯下,揉揉眼,没错,黑色的半高跟小短靴,齐肩的乌亮头发自然的披着,微胖。相距数十米,但那样的装扮那样的身形似乎对上了赖在记忆中不走的某个场景。听见心跳的声音,扶了扶眼镜,有点不敢相信。三年的时光仿佛一夜消冥。匆匆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哎,”一甩手,摸出兜里的烟,点燃。到底该如何,前去诉说思恋,或者一笑往事风烟。重重地吸了几口夹在指间的烟,猩红的烟头在面颊旁一闪一闪,刺破了黑暗,也撬开了记忆的闸门。地铁站,电影院,哈根达斯的芒果冰,城隍庙的小吃摊,抱着鲜花穿越半个小时路人的惊异,撑着雨伞等待四个小时的甜蜜,巷子口初次相遇的不安和执念,黄埔江畔滚滚的江水和誓言。
不经意,眼角湿润了,泪珠顺着面颊流过了下颚,滴到胸前,冰冷。睁开眼,只剩下路灯和颓然的路面,那个身影不见了。发疯似的奔到路灯下,转了好几圈,那个身影不见了。
站在路灯下,张望,张狂,“叮叮叮,”电话响了,陌生号码,按了下接听,凑到耳边。
“喂,你好。”没等那边说话。
“ 尊敬的用户,您有一封挂号信在我司,邮政快递提醒您......”冰冷的电脑合成声。“啪,”关了手机,丢进背包里。
抬起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刻没有停留,高楼大厦的灯光把天边印出半面红晕。
突然 有点想笑,又觉得有点可笑。掏出一根烟,点燃.......
长长舒了一口气,相遇相去,有时命运不过是一出没人导演的木偶剧,无时无刻都可以开幕, 何时何地又能够坦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