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的世界,没有起始,也没有终结——忆·东皇太一
(一)
横贯大宇的乳白色星轨自混沌根源始发,跨越整个虚空,围着寰宇划了一个圆环,漫入另一面混沌,归于根源。
六方一片渺茫,没有星辰,只有无边的黑暗,后世成为星辰大海的三界——乾威、离虚、坎阿,此时尚在襁褓,未成形状。日月刚刚出现在虚空里,背负着第一使命,沿星轨的刻痕,没有休止地运转,像一场了无尽头的赛跑,追逐,奔走,却永无相见期。
祖元纪,生命尚在萌芽,一切,都刚刚开始。
圣座的多数造物者这么认为。
只有一位除外,他很疑惑。
仰望头顶竞速的日月双轮,奋笔疾书的造物主摇摇头,低眉信手,挥毫落墨,无言。
这位沉默的造物者,名曰东皇太一,掌管世界的记忆。
(二)
元初之始,祖在埋下世界之种后,自我裂化,圣座十主因此诞生。
每一位造物主都被赋予了不同的使命,随着世界树的生长,他们各自的使命也渐渐成型。
祖在圣座建造了十所圣域。十名造物主的使命,便沉睡在这十处圣域中,等待它们的背负者来发掘。
东皇太一的圣域,名曰未昔,它的隐喻,是一支写不尽的毛笔,亦名未昔。
造物主虽沉浸于思索、探究使命的含义,却也需要休息。每几个天岁,便在圣座间小憩片刻,互相拜访些许。
唯有他,足不出户,没日没夜地书写,笔耕不辍。
东皇的记性并不好,对世界的变迁,过目便忘。记录世界的,是那杆未昔。
不是他驾驭着笔,是笔操纵着他。
好轻松的使命。
他没有多想,只是顺遂着未昔的运势,一笔一划,专心记录。
直到祖元纪的结束。
一百天岁后的一日,异象突临。
当是时,八荒八境刚刚破茧而出,专注于记录生命胚胎的他,写得正在兴头,却猛然发现,他已将往事写满整个未昔境界,再无下笔之处。
未昔之笔虽永无枯竭之时,然而,承受的载体,却终是有限。
执笔之手微微发抖,未昔掉在地上。
咔嚓,晴天霹雳。
(三)
晴天霹雳,混沌卷土重来。尚幼小的世界之树在元虚的劲风、狂潮中瑟瑟发抖。
诸造物主目睹暴风骤雨,却无能为力。他们遥望着沧海微尘般的树苗,震撼于息壤、混沌搅起的惊涛骇浪,面面相觎。
世界刚刚萌芽,便将被掐死在摇篮里。
祖的愿望没有实现,完了。
他们错了。
异物横空出世,顶天立地,独木强支,竟擎住了。
他们这时才知道,圣域·五行,那奇形怪状的地界,竟是一尊巨像,巨像双臂高举,目眦尽裂,正是擎天之状。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嘛,走了。”健硕的壮士从天而降,拍拍手,抖掉身上的沙尘,转身离去。
阻拦汇聚的混沌,物质不可以消失。
质·盘古悟出了他的夙愿,第二个使命完成了。
“第二个么,哈欠——”疲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八位造物主回头相顾。
来者披头散发,眼圈深陷,似乎好久都没有休息。他摇摇晃晃地前行,不时绊倒在地,又爬起,继续蹒跚迈进,终于蹭到他们身边。
看到这个披头散发的身影,造物主们才注意到,好久没看到东皇太一了。
蓬头垢面的东皇太一试图倚靠墙壁,却体力不支,摇晃两下,便软绵绵地躺倒在地。
造物主们围将过来。
“失败了。”看着头顶八张神色各异的面孔,他捂着额角,无奈地笑笑,昏迷过去。
有限量无法容纳无限量。以纸笔记录世间发生、存在的一切,痴心妄想。
他失败了。
(四)
那一日后,东皇太一陷入沉睡,足足睡了一个天岁。
未昔却没有休止,仍然寻觅着字里行间的缝隙,龙飞凤舞。
圣座上,造物主们都专注于参悟自身的使命,只有时·罗桑,毫不介意悟道之司,在圣座间上蹿下跳,无所事事。罗桑生性好奇,对看似与他同龄的东皇太一兴趣浓浓,经常前来光顾,毫不介意打搅东皇太一的沉眠。
一又八百五十分之一个天岁后,午夜。罗桑一如往常,前来骚扰,却没有看到熟睡的东皇。空荡荡的石台上,一尘不染,连先前被他恶作剧剪下的乌黑秀发,和闲极无聊时刻下的涂鸦,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原来是你。”背后的声音让罗桑打了个寒战,东皇太一醒了。
“那什么,天气不错呵,先走了。”他打了个哈哈,急速溜走。
“……去吧,已经记下了。”背后传来轻描淡写的一言。
罗桑倏地然停止,肩头微微颤抖,然后垂头丧气地折回。
“不跑了?”看到罗桑归反,东皇微微一笑。
“跑了有什么用,还不是又在你的地界上再勾一笔。”罗桑长叹。“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就是了。”
“哦?”东皇歪头“真的悉听尊便?”
“嗯。”罗桑仰着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唔……好吧,杀剐什么的是阎生的活计,与我无关,不过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以后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就是了。”东皇转身,漫步向未昔的边际。
“喂——这,这,这也太黑心了吧——你——你这么明目张胆地讹诈可是也会被写入的——“罗桑跳脚。
“……无所谓”东皇毫不在意。
“……算我倒霉……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
“不来欣赏一下么?“抚摸着雕栏玉砌上密密麻麻的一笔一划,东皇问。
“欣赏什么?“
“……第三个。”
罗桑不解东皇的话语,正要发问。
圣座给了他解答。
头顶,圣域·两仪。赤身裸体的衡·司命,正高悬半空,神色安然。悠悠颂唱在造物主和镜面间穿梭回荡,音律浑然一体,究竟是镜面回应司命,还是司命唱和镜面,罗桑和东皇无法辨识。
随着九支圣歌的结束,镜中的倒影开始缓缓淡却。而司命,也和着节奏,缓缓沉入镜中。
“怎么会——“罗桑惊愕。
“……要开始了“东皇面容肃然。
歌声停止,镜面发出一缕蜂鸣,缓缓竖立。
罗桑看到,有什么东西,自镜面,向两侧同时伸展。认出了那脱出的轮廓,他张大了嘴,沉重的窒息感传来。“那是——“
两名容貌分毫不差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中,右侧的白衣素发,面若清霜,高贵的正色令人无法直视。
左侧的玄纱遮面,黑发披肩,同样的华贵而优雅,却多了一丝阴戾。
主宰着平衡的司命,自我分裂,一白一黑,一阳一阴。
阳曰大司命,主正,掌管世界正极;
阴曰少司命,主负,掌管世界负极。
太极生两仪,第三个使命,完成了。
“九十个天岁后,我会去找你”许久后,东皇转向大张着嘴的罗桑说道。
“啊,为什么?”罗桑回过神
“取一件东西。”东皇如是说。
“……嗯,好。”
(五)
如期,根源附近。
“喂——我们千辛万苦,连圣座的律令都破了几十条,担惊受怕,寝食难安,最后要找的,就是这一摊烂泥?“罗桑靠在盘古巨灵的一根汗毛上,对着全神贯注地钻研掌中污秽的东皇太一,做了个鬼脸。
“……”东皇似是没听到他的牢骚,继续专注地凝视着“烂泥”。
“……算了,但愿其他那几位没有注意到我们的离开吧……你慢慢看,我休息片刻。”罗桑吹了个轻佻的口哨,翻身,睡了。
似是过了好久。
“成了”耳畔传来东皇太一的声音,罗桑提神,坐起。
东皇坐在一边,闭目养神。
似乎有什么不对。
“我睡了多久?”他问道。
“一天岁整。”
“什么?!?!”罗桑顿足高喊“完了完了,离开足足一个天岁,他们一定知道了,天啊,被禁足五十天岁,我这是哪里修来的福分啊……”
“禁足?很重吗?”东皇蹙眉,不解地问。
“你——你——”罗桑满面通红“你当然无所谓了,就算——就算不给你限制,你——你——你也终岁足不出户,这种刑罚对你来说当然不值一提了。混——”
“记下来了。”东皇仍然是一脸平淡。
“你——”
“不要着急嘛,”东皇托起脚下的一杆浮竹“看看这是哪里。”
“这不是…….等等……”罗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浮竹名曰未昔,他们回来了。
“对了,那团烂泥呢”罗桑问。
“在你脚下。”东皇答道。
“什——算了,你总是喜欢制造惊奇。“他说“给我看看。”
“不可。”东皇说“谁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为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这不公平。”
“我从没说过这会公平。”
“……”
(六)
好奇害死猫。
钻研了足足五个天岁后,罗桑终于发现了东皇太一的秘密。沾沾自喜的他,在一尘不染的镜面前,手舞足蹈。
他不知道,须臾后的自己,极度后悔自己的刨根问底,肠子都悔青了。
“原来你把息壤做成了这么个东西,真是了不起啊。”他赞道。
“原来你把息壤做成了这么个东西,真是了不起啊。”镜面上出现了罗桑的身影,道出完全相同的语调。
“哈哈,好玩~”罗桑童心大起,伸手去触摸镜面,刚刚触到息壤纸,便被猛地吸了进去。
“不要——”身后传来东皇太一的高呼声,一向淡定的造物主面色大变,猛地冲了过来,却没能拉住他。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东皇失态。
眼前五彩斑斓,一幕幕画面,堆叠在眼前,宛若无数绵延万里的长廊,每一寸都贴满了回忆。罗桑感觉仿佛置身两张对立的镜面间,每一侧,都是无限。看着数不清道不尽的场面,他感觉自己仿佛瞎了。
看到了一切,便是什么都看不到。
耳畔呼啸着无穷无尽的噪音。耳语、怒吼、歌唱、诅咒、呢喃、乐曲、虫鸣、鸟语、虎啸、龙鸣……数不清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每一种声音都有自己的美,然而千千万万的美聚在一起,却令人作呕。
剧烈的恶寒传来,罗桑不知道自己是谁,何所从来,将往何处。
猛烈的力道自上传来,心智涣散的他被拉了出去。
远处传来了崩坏的声音。
“又失败了。”东皇太一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真不好意思,搅了你的实验。”罗桑气喘吁吁,道歉道。
“不,和你无关。”东皇太一苦笑“息壤制成的载体虽然可以无限而自动地记载事物,却极其不稳定。每隔一个天岁便会进入半衰,到时将有一半的记录单位彻底失效。根据我的计算,按照这个失效速率,想记录这个拥有至少一千个天岁的空间里所有的事情,即使吧这里的混沌息壤全部用上,也是不够的。凭借世界内的局部容纳整个世界,不可能的。”
“那刚刚那个……”罗桑心里一惊。
“没错,你听到崩裂的声音了吧?那就是息壤镜轮的半衰。”
“当然,即便它不半衰,那里对你来说,也是致命的。”东皇又言“息壤镜轮,时间的坟墓。”
“……”罗桑沉默。
疲倦的东皇太一也不再说话,闭上眼休息。
“多谢。”过了许久,罗桑转过头,道谢。
“……ZZZ”身侧的东皇太一睡得正熟,轻微的鼾声有节奏地奏响,律调里戏谑而轻佻。
“……噗”看到这一幕,他哑然失笑。
这一日,忙忙碌碌的圣座上,有了一对朋友。
(七)
时光荏苒,又是二十天岁。
自从获救分别,罗桑收敛了许多,守在三重岁海,不再四处闲逛。
未昔的墨迹风干甚久,息壤镜轮也随着半衰,渐渐坍缩下去。
东皇太一仍在思考他的宿命。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一日,蜗居甚久的罗桑出现在了未昔。“我要走了。”他说。
“你……参透了使命?”
“……嗯。”
“那是……什么样子的?” 凝视着罗桑,东皇意味深长地问。
“你会看到的。”罗桑也意味深长地还之一笑。
“……这个给你。”东皇取出一枚沙粒,递给罗桑。
“这是什么?”接过沙粒,罗桑问。
“我创造的,一个试验品,帮我这个放在负极。”
“哈,你总是喜欢实验。”时间的造物主拿起桌案上的酒壶,自斟,仰头,一饮而尽。“……可以成功?”他问道。
“必须成功。”东皇斩钉截铁。
“好。”罗桑潇洒地转身,渐渐消散“有缘再见”
时间的造物主离开了。
“嗯,有缘再见”拾起地上的酒杯,东皇太一说。
(八)
七日之后,兑缺终结,世界凋零,破碎。
掌管芸落孤穹的造物主——魂·阎生在进行魂魄回收时,感到微微惊奇。命盘上昭示,兑缺的魂魄,并未到达终结。恰恰相反,这个世界的居民,将恒久存在下去,直到轮回的尽头。
他眉头紧锁,自古如今,从未有任何种族可以达到如此境地。
死生生死的轮回,正是世界达到平衡的根本条件之一。
而整整一个世界的魂魄脱离这个循环,将导致不可估量的灾难。
衡之座已经离开,无法向其求助,怎么办。
他焦虑不安。
“有问题?”他回头,是东皇太一。
“嗯,兑缺违背了司命上律,变成了永生亡者。”
“没有事的。”东皇太一拍了拍阎生,指向他们千里之下的境轮。
阎生先是一惊,然后释然,随之又是无限的慨叹。
无边的境轮上,三根停滞了一百余万年的刻痕开始缓缓运转。刻痕交汇于一点,光华自其中喷涌而出,随着刻痕缓缓流淌。
那是圣座·岁海。
轮盘渐渐暗淡下去,然而三重境的刻痕却夺目依旧,闪耀,仿佛三道凝滞的闪电,点燃圣座一隅。
“他终究也去了。”二人异口同声地叹道。
森罗万象,沧海桑田。
罗桑背负的第四个使命,完成了。
(九)
绯红、赤橙、金黄、莹绿、湛青、海蓝,水紫,星轨自原初的月白渐渐暗淡下去。十万个天岁过去了。
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第八个,第九个。
九位造物主都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隐入凡尘,不见踪影。
圣座的浩大领域中,只剩下他一人,独守着未昔之境。
万事万物在脚下白驹过隙般流逝,春来春去,潮起潮落,云卷云舒,一切在他眼中犹如沧海一粟,蟪蛄般,转瞬凋零。
即使星辰大海,也终有一死,六十天岁,一更迭。
唯有岁海亘古轮转,三重轮盘上的刻痕永远有条不紊地运行。看着那一圈又一圈运转,他似乎看到了两个少年,在黑暗之中,奔走嬉闹。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伶仃恒久。
伶仃的未昔,伶仃的他。
(十)
那一日来的淡然。
却又震撼。
沉睡了三百木叶时的他,被一声轻响吵醒。
声音似是来自遥远的坤卦位,他欣然往去。
坤荒断片,玄冰终是有些寒冷了。
已是风烛残年的他虽然甚爱鲲鹏古阁的清气,却渐渐不耐此处的极寒,七十个天岁前,便不再光临。
然而今日,又苍老了个七十天岁的他,却又出现在了这里。
他来寻一件东西。
一阵飓风自冲元山谷呼啸而过,他紧了紧身上裹着的长袍。
飓风搅起了雪崩,太清山巅之上,雷霆万钧,势如破军的雪浪滚滚而下。他浮上九天,躲避突如其来的袭击。
然而飓风却并未打算放弃送到门前的猎物,卷着还未落下的雪崩,翻覆而上,直冲云霄。
看着那漩涡,东皇太一嘴角微微上翘。
找到了。
俯身,弹出,急速斜飞的他宛若一支利剑,直刺飓风的核心。
擦肩而过,他穿透了飓风。狂暴的漩涡猛然消失,不见踪影。
飞雪横斜,缓缓附在肩上,他定睛。
不见积雪的三座圣山上,一切展露无余。
陨海已干涸,极目半球型的深谷谷底,他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拭去表面覆盖的泥浆,《十方志》的残篇展现眼前,他找到了世界的最后一份记忆碎片。
结束了,他想。
(十一)
天虞山瀚都,寂灭了亿万年的枯灯重新亮起。这废弃的世界上最后一丝光亮,突破了浓厚的离子尘埃,直彻寰宇。
一声遥远的轰响渐渐传来,从细雨般的轻点渐渐增大,直到震耳欲聋。人们抬起头,仰望那不见天日的血色长空。
世界的色彩渐渐退去,有形的,无形的,所有的,一切都在如沙土般瓦解,树要死了,一切都要死了。
面对这末世,聚集在祭坛上的人们的脸上,没有一丝畏惧与讶异。早在五个时代前,他们的祖先,便预见到了这一幕。
他们聚在这里,是在等待些什么。
巫咸、巫即、巫胎、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无人缺席,所有的祭司都在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自山海纪至此,他们的夙愿,终于得将实现。
朝闻道,夕死可矣。他们死而无憾。
因为,宇宙的终极含义,将昭告世间。
来了。
大地渐渐趋于透明,山川、丘陵、平原、江海,一一化作水晶。
中州,在这水晶化的过程后,化为了一面镜子。尘封了千万年的太古异界,在这镜面上,映射而出。
日月停止,脱离了星轨的两大天体相向疾飞。苍烨,司命、星魂二位造物主的杰作,随着这终期阴阳双星的冲撞、湮灭,彻底告一段落。
最后一瞬的冲击,日与月,阴与阳,正与负,顺与逆,交织在一起,灿烂的光华昙花一现,将天地的每一寸角落照亮,照亮了九大世界的残骸,照亮了已经凋零的树,照亮了混沌中,芸落孤穹的魂魄碎片。
也照亮了中州的水晶镜面。
人们看到了。
长街巷陌、小桥流水、大漠荒烟、机械迷城、沙场流焰……
龙腾太古、断代三章、山海奇谭、光湮天劫、涅槃往事、桃园绝境、神魔决战、星魂万千……世界上发生的每一件事,在镜像里,清晰可见。
残篇,断章,完本,书库,没有文字,却又万语千言。
记录世界记忆的载体,唯有世界。
那是,寰宇间最大的,属于世界自体的,忆念沙城。
(尾声)
尘归尘,土归土。
东皇太一浮游太虚,俯瞰。
混沌吞噬了盘古巨灵,世界闭合,浑浑噩噩。
岁海的疤痕渐渐愈合,他回来了。
“看来你成功了”罗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的,我成功了。”他点了点头,伸手指向虚无。“不过,我却也失败了”。
“……这么说,你找到你的答案咯?”
“嗯。”他微微颔首。
“走吧,这里不需要我们了。”看着围绕在沙城四周的八颗星痕,东皇长出一口气,凭虚而去。罗桑若有所思地思考片刻,随之离开。
身后,圣域·未昔,缓缓熄灭,没入虚空。
轮回,没有起始,也没有终结。
世界没有结束,而他的沙城,却收获了尾声。
以有穷容纳无穷,天方夜谭。
注定的失败,记忆世界的载体,除对象本身,皆为虚妄。
然而,东皇太一的使命,确是结束了。
他很开心。
【注】天岁:圣座唯一计时单位,一天岁约为木叶时(即中州时间)一万年。